「燒熱水,點暖爐,快!」黑韶指揮著,那懾人的氣魄讓人听令迅速行動。讓靳嵐為殷水浣換下乾爽的衣服後,兩人各伸出一掌,合力將手掌貼上她背,用內力溫暖她的身子。
別讓他們害了殷水浣一條命啊!靳嵐咬緊下唇,懊悔的淚盈眶。
「有我在,我不會讓她放棄生命的。」黑韶伸出空著的手握住她的,給予承諾。傻曜兒,做得越是違反心意,越是讓自己後悔啊!
若是因為如此而失去殷水浣,不僅他和靳嵐深深自責,最痛苦的,會是那個將一切做絕的黑曜。
為了所有人,絕對不能讓殷水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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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份奏章您看了好久了。」小埃子在黑曜身後提醒。
太上皇和皇太後將浣姑娘救出水牢後,他原想留下來幫忙,卻又啥忙也幫不上,反而還礙手礙腳的,最後被太上皇趕回清汜宮,回到皇上身邊服侍。不過,有太上皇救浣姑娘,他小埃子也就不用太擔心了。小埃子松了口氣,反而有心情監督黑曜。
一整晚就見皇上臉陰沈得嚇人,卻又魂不守舍,一份奏章看了一個時辰,要是平常啊,早把全部的奏章都批完了。放心不下浣姑娘,當初干麼還把她打入水牢呢?小埃子搖了搖頭,對皇上的行徑完全不能理解。
人在盛怒下會失去理智,黑曜首次得到了證實。以前他不曾失控過,他一向懂得控制情緒,而非讓情緒來操控他,如今,她讓他開了先例。
在看到她將母後推下水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他根本來不及阻止,親眼見她將自己的生命斷於這一刻。她為什麼不听他的話,執意刺殺?連他拿出趙三康一家四口來作為恫嚇都緩不下她的殺意?
只要她給他時間,他會想出一個皆大歡喜的方法,卻沒想到,她卻搶先一步動手。在狂熾的憤怒下,心痛的感覺是如此鮮明!在她的心中,他依然只是一名仇家,她不曾對他付出感情——這個認知,引起的感覺是深沈的哀痛,他發覺,即使如此,自己還是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在眾目睽睽下,任他身為皇帝也無法粉飾一切。他狂怒,為了她對他的不在乎,為了她做下了必須由他了結她生命的舉動。直至理智恢復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水牢?連剽悍精壯的大漢都熬不過一天,更何況是羸弱的她?該死的他竟將她打入水牢!視線投注在奏章上,心思卻早已飄離,眼前盡是殷水浣不支倒地的模樣,讓他心慌焦躁,直至小埃子一喊才回神。
小埃子與水浣一向交好,甚至還企圖開口幫水浣求情,或許他已到過水牢探過狀況了。
「小埃子,你去過水牢了嗎?」黑曜沈聲問道。
小埃子心一凜,念頭急速運轉。去是去過了,不過說不得啊!要是讓皇上知道太上皇和皇太後將浣姑娘救了出來,難保不會再叫人將浣姑娘抓回水牢里。
「小埃子沒去過。」小埃子低頭應道,為了浣姑娘生命著想,他話意的真實讓人無從懷疑。
「那就好。」黑曜點頭,劍眉卻緊緊糾結。突地把手中奏章放下,起身往外走去。「我去外頭走走,你待在這兒幫我整理批過的奏章。」
「嗄?」小埃子還待細問,皇上已消失無蹤。整理批過的奏章?開什麼玩笑,耗了一整晚,皇上連一份都沒批出來啊!
望著那空無一物的置放處,小埃子只能乾瞪眼,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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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黑影迅速掠過宮中侍衛眼線,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順利來到大牢下層,進入最里面的水牢。
人,消失了。黑曜拾起那被打開的鐵鏈,鷹眸閃過一絲沈思的光芒。他迅速退出水牢,疾掠到一樓石階旁的火把處細細端詳。
火把是秘道的開關,秘道可通往夌嵐宮中的任一地點。這是夌嵐執位者才知道的秘道,而附近的沙粒,顯示了這條秘道才剛被啟動過的痕跡。黑曜精眸微眯,在驚訝之余還帶著寬心。
他知道是誰將殷水浣救出水牢。而且,或許下午濯蓮亭畔一事,並不如所見那麼單純。
「誰?」看顧水牢的侍衛正在巡邏,看見黑曜的身影,急忙長矛一指,大聲喝道。
「是朕。」黑曜回身,走至火把底下,尊傲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楚呈現。
「卑職參見皇上。」侍衛急忙收起長矛,跪倒叩伏。此時,長廊另一端卻傳來驚慌的叫喊聲。
「不得了了,刺客逃出了水牢……」另一名侍衛急奔而至,看見黑曜時嚇得瞠目結舌,腦筋一片空白。完了,他居然在皇上面前大喊自己的失職,這下全完了!
原先那名侍衛乍聞這個稍息亦嚇得臉色慘白、冷汗直冒。
「這個水牢有多少人看顧?」黑曜問道。
「只有卑職二人。」其中一名戰戰兢兢地答道。他們明明防守嚴密,犯人到底是何時月兌逃的?
「此後你們二人依然如常巡邏,連犯人的三餐亦正常送入,刺客逃月兌這事不準張揚出去,也不能讓人知悉我知道此事,明白嗎?」黑曜對他們兩人沈道。
「卑職明白。」兩人急忙跪下應是,這一場有驚無險讓他們嚇出一身冷汗。撿回了一條小命,他們不敢再多問其他。
在他們的恭送下,黑曜臉色冷峻地走出大牢。
第九章
殷水浣被打入水牢已過半月,黑曜不提,眾人也逐漸淡忘。
這可惡的小子好狠,把人打入水牢後卻就這麼放著!將水浣救出水牢的黑韶與靳嵐見情勢膠著,將黑曜的無情罵了下下百遍,卻又無能為力。總不能教他們這兩個劫獄的人去不打自招吧!
或許是國事讓黑曜忙不開身,士軒國派來使節,極力欲與夌嵐攀親,原想迎娶個公主回國,卻因夌嵐沒有公主而作罷。如今矛頭轉向黑曜身上,想將自己國內七歲大的長公主許配給黑曜。
這要求當然沒人答應,但麻煩的是,士軒國如果以武力強壓也就算了,夌嵐國可是絲毫無懼的,問題在於士軒國是采取死纏爛打的方式,夌嵐朝中上下被搞得聞公主色變,至今還打發不掉。
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讓他把殷水浣完全擱置一旁啊!靳嵐氣得蹙起了眉。
有時談話間他倆總是費盡心力將話題帶到殷水浣身上,可那小子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再不就是一句話將話題帶開,這逃避行為讓淡雅的靳嵐也忍不住動怒,卻又無從發揮,只得強自忍氣吞聲。
黑曜的態度太奇怪了,就算再怎麼無情也不可能不聞不問。靳嵐和黑韶都是如此認為,卻猜不透黑曜心里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
最讓他們擔心的,算是殷水浣了。她早已月兌離險境,身體也逐漸康復中,但整個人卻像是空殼女圭女圭,那原該清澈的眼,透露的是空洞無神。
靳嵐坐在殷水浣的榻旁,思索著該如何開始今日的勸說工作。這些天,他們好話說盡,軟硬兼施,殷水浣依然不為所動。就只拿著空洞的眼瞧他們,焦距卻不在他們身上,這樣的她讓他們憂心不已。
「水浣……」靳嵐才一開口,就被殷水浣打斷。
「皇太後,你說過要送我的玉石,我現在還能要嗎?」從清醒以來就一直沈默的殷水浣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因久未發聲的喑啞。
「玉石?」殷水浣突然冒出的話讓她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急忙取下腰帶上的黑色玉石遞到她手中。「當然可以,我原先就是打算給你的。」水浣的開口取討讓她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