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觀光嗎?去哪里?要去幾天?"路羽晨愣了一下,立刻反問。沒听唐毅提起啊!
「觀光?」楊書晴大吼,為了她的遲鈍氣到幾乎腦溢血。「要是真的出國觀光我就不用這樣跑來跑去了。他是要出國留學,一去要去很多年的那種,你知不知道啊!」
這個消息像個巨大的炸彈,炸得路羽晨腦中一片空白,所有動作全都停頓。出國留學?為什麼這件事她完全一無所知?
「還站在這兒干麼……」看她還傻愣愣地站著,楊書晴急得用手推她,沒想到才輕輕一推,竟將路羽晨推倒在地。「羽晨,你怎麼了?」
她急忙彎腰相扶,卻發現跌坐在地的路羽晨兩眼空洞,眼淚不住地自眼眶汩汩流出,滑落了整個腮際。
「你又何苦?」看到路羽晨這樣,楊書晴滿腔的氣憤也霎時化為烏有,她蹲踞在羽展面前,拂開她額前的發嘆道。「你放了那麼深的感情,卻為何固執地不肯承認?」
而路羽晨此時已听不見楊書晴的安慰,兀自沉人深深的痛苦自責中……
她看見,當年棄她而去的唐毅,如今又將再一次地離開她。在游泳池旁那幅深烙在腦海中的景象,一直在眼前播放。路羽晨閉緊了眼,發覺胸口好病好痛,那股被遺棄的孤獨感再次籠罩了她,而她卻只能在這里啜泣著,無計可施。
在明白了唐毅對她的感情時,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保護者自居的長姊心態有多傷人!直到如今,唐毅將走出她的生命時,她才明白她對唐毅已到了無法分離的地步,而之前的她,竟還以逃避為方法,任意地折磨唐毅。
那一夜,她又怎麼傷了唐毅,竟讓他絕望地想離開這片土地?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殘忍,路羽晨就心痛得無法自已!是她弄砸了一切,她逼走了唐毅,也逼走了自己的心……
「你去攔他啊!別做會讓你們兩個都後悔的事!」楊書晴的催促喚醒了思緒紛亂的路羽晨。
「他不會理我的;我對他做了這麼過分的事……」路羽晨搖頭,硬咽得無法言語。
「知道過分你就試著去補救啊,光在這兒哭有什麼用?你的心聲又不會傳到他耳里!」楊書晴抓住她的肩頭搖晃。「他會走全是因為你,現在就只有你能讓他留下,你別等他離開了才後悔啊!"路羽晨緊咬著下唇。她怕、也不要唐毅不顧一切地離她而去!
為什麼唐毅能在被她一而再地傷害過後,還楔而不舍地靜候著,而她在從未試過努力,就已被害怕失敗的恐懼打敗?路羽晨突然驚覺,發現自己是一個不懂得行動的人。
這種裹足不前的個性,傷害了唐毅,最後也造成了對自己的傷害。
「羽晨……」見路羽晨還呆呆地坐在原地,楊書晴忍不住開口,卻被她突然站起的動作嚇了一跳,差點跌坐在地。
「我要去找唐毅!」路羽展眼中閃著堅決的光芒,她不再猶疑,立刻跑出了圖書館。
「太好了!」楊書晴拊掌大笑,終于沒有白費她這一番跑來跑去的勞動了。
一回到家,空著的車庫顯示著唐毅外出的事實。
心慌的路羽晨立刻沖上他的房間,看到他的東西並沒有短少跡象時,才松了口氣,緩緩走下樓,笑自己的傻。毅怎麼可能開著車出國呢?真給慌得亂了頭緒了!
以前的她是大而化之的,如今的她卻是動不動就掉淚的;以前的她是干脆果決的,現在的她卻是猶豫難斷的……路羽晨嘲弄地苦笑著。過去,她難以理解為何等待武哥出現的關姊一直是郁郁寡歡的?她不相信愛情真能改變一個人至此,但如今讓她踫上了,卻是不由得她不信。
客廳正中的地毯散滿了唐毅送她的卡斯比亞,已經干燥,卻絲毫沒有褪減色彩。路羽晨在外圍緩緩坐下,看著這片剛從房間搬出的花海,怔怔地發愣。
他怎麼知道她最愛卡斯比亞?路羽晨撥弄著花,認真地回想著。
在家時,她從未買過花,她是在外住宿時才開始買花的,而那時她和唐毅已逐漸疏離。可能只在偶爾的隨口閑聊時,不經意地透露的。
路羽晨感動地閉起了眼,唐毅一直注意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喜悅,她的恐懼;他用他全部的心思來默默地愛她寵她,卻得到她如此的回報。
以前她怎麼就真這麼傻?以為她和唐毅之間,是濃厚的手足之情,卻沒發覺,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將對方的身形烙人心坎;而她,竟駑鈍得不懂察覺,更甚者,竟排斥著察覺。
而對名義上的束縛,該是她不敢正視的最大主因。如今回想,才發覺,只不過是自己在鑽牛角尖罷了!唐毅說的沒錯,她太多慮了,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卻還是耐心地等她覺醒,卻等到心冷……
晶瑩的淚順著側躺的臉頰緩緩滾落,人身陷迷局時往往無法看清真實,直到退出的那段時候,才發覺那時不容人撼動的堅持,是多麼愚昧可笑!
希望……一切都還得及!
在太陽隱落的時刻,到市區內采買出國所需品的唐毅,拖著長長的斜影走進家門。看到屋里沒有點燈,他以為屋里是沒有人的,一時,心頭又閃過黯然失望……她,依然持續著逃避。
唐毅提著登機箱開門走人,正想上樓時,客廳散落卡斯比亞的景象讓他停下腳步,走近才發覺路羽晨沉睡在旁,純淨得猶如被貶的滴仙,墜落人間,跌人了漫天花海中。
那雙英挺的濃眉立刻聚緊。這麼冷的天,她居然就在客廳睡著了,連外套也不曉得加!
唐毅直覺地除上的大衣,正要為她蓋上時,手忽地停頓在半空中。他還能對她做出這種守護的舉動嗎?布滿關懷的眼眸微微一沉,卻依然輕輕地將大衣細心地為她覆上,他還是無法狠下心漠視她的存在。
唐毅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才放輕腳步,轉身走去。同時,從他身後傳來悉卒的聲響,以及路羽晨那帶著睡意的嬌憨叫喚︰「唐毅?」
路羽晨從睡夢中醒來,手觸模身上還帶著體溫的大衣,迷朦的眼睫眨動著。她揉揉眼,發覺唐毅的背影正離她而去,她以為是夢,帶著剛醒的遲緩動作坐起,不確定地喚了聲,發覺唐毅的背影迅速僵直。
唐毅回來了!「毅!」路羽晨欣喜地叫了聲,殘留的睡意迅速驅散。但隨著目光在看到唐毅手上的登機箱時,臉色瞬間慘白——唐毅要走了!
唐毅的動作頓住了,他仰首閉眼,不知該如何和她面對面?他略一遲疑,正要繼續邁步時,卻被猛撲面上的路羽晨一把抱住腰際,動彈不得。
「不要走!」路羽晨驚慌地喊,死命地以全身的重量阻止他。
唐毅要走了,他要離她而去了!
路羽晨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在淚眼模糊間,下意識地把唐毅的身影與那時游泳池旁的他重疊,被遺棄的苦痛朝她強烈地撲來——她不要再獨自一人了,她不要!
「你在做什麼?」她的舉動嚇了唐毅一跳,在瞄到自己手上的登機箱時才恍然大悟︰她以為他要離開。唐毅無奈地搖搖頭,她這莽撞的個性叫他怎麼放心得下?
唐毅輕輕拉開她的手,卻又被她緊緊抱回。他無計可施,只得低子單膝著地,手伸至她腋下將她托起。
「你先放開好不好?我不會走的。」唐毅輕哄道,在看到她還是手臂緊鎖著不放時,他索性坐在地毯上,將登機箱推得老遠。「我沒有要現在走,你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