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父皇與母後的例子讓她心驚?還是怕那如風的黑韶終將離去?易斷君王歡,他也是如此嗎?即使是身子都交給他了,卻躊躇著,不知該不該放任自己的情感。
一想起那一夜,靳嵐就不禁紅了臉,那種燎燒的感覺似乎還在體內肆虐,引得她陣陣燥熱,那晚的意識是渾沌的,但感覺卻清晰異常,她不知道黑韶做了什麼,只知道他帶給了她歡愉的感受。
還有那說什麼也忘不了的,是黑韶那溫暖而穩恆的懷抱,緊緊地將她擁住,令她幾乎窒息,卻帶著讓她心定的安全感。一股莫名的空虛感油然而生,靳嵐伸出雙臂緊緊環抱住自己,卻無法驅走對黑韶胸膛的渴望。
在他懷中,她的天地就這麼小,她不用去擔心奪權爭位,不用去憂煩國勢安危,黑韶用他寬闊的背為她抵擋了一切。在他的保護中,她可以回復她的真我,只專心感受他的呵護膜拜。
只是頭上的冠冕逼得她不得不面對現實,從前的她不過是個太子,就已無力擺月兌那道名諱的枷鎖;如今的她是一國之主,更是不可能回復原本的身分。這是一條不歸路,再也無法回頭。
靳嵐握緊手中的玉石,貼胸胸前,咬著下唇,不願讓盈眶的淚水奪眶而出,卻依然無法控制,淚落腮際。叫她怎麼能?怎能拋下陵嵐眾數百姓,徑自追隨黑韶而去?她完全沒有這?個抉擇的自由,層層的桎梏將她困住,責任感與強烈的不安迫使她無法離開。
如同被土地緊緊附牢的樹,被風勾起了自由的,搖擺枝葉,想掙月兌一切束縛追隨而去,然而,風載不動樹的沉重,樹亦無法灑月兌,風卷過後,只有滿地的落葉,證明了樹真的曾經想不顧一切,想拋開一切去追求自己的心。
她已可以預見她與黑韶的未來。她真肯承認自己的感情又如何?圖增彼此痛苦罷了!樹是樹,風是風,兩者所擁有的只是短暫,永不可能長久。
做自己?靳嵐苦笑,她怎麼能?太傅點燃了她的希望,然而現實卻逼她無力奢望,這項體認讓她哽咽,泣不成聲,她已明白,自己該做的是什麼。
風,該是拂過樹梢而去的時候了!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黑公子,請止步啊!」一陣紛雜的腳步聲響起在卸書房外的長廊,只見一抹雪白的身影穿越重重防衛,毫無阻礙地接近了御書房大門。
「黑公子!皇上無法接見您的。」兩名太監賣命地追趕,依然只能望塵莫及。
黑韶漫不在乎地一笑,腳步未歇地繼續前進,渾身散發著不容阻撓的懾人氣勢,那黑亮的瞳孔里隱約透著難以察覺的急迫。
在外等候晉見皇上的朝臣們看到這種景象不禁愕然,面面相覷。這個年輕的小伙子是誰,竟然敢在御書房外造次?
這一堆老頭全堵在這里干麼?黑韶乍見御書房外的盛況,微微怔了下。掃了那群大臣一眼,個個不是發蒼蒼,就是視茫茫兼之齒牙動搖,平均歲數怕不上八十也有七十了,搞不好有的連路都走不動,連人都識不清。瞧,現在不就有個老家伙正朝他揮手,沖著他直嚷。「小寶,祖父在這里啊,怎不過來打個招呼?」
一把歲數了,為何不返鄉頤養天年?黑韶無奈地搖搖頭,人的永無止境,為了地位名餃,就算是整個身子都躺進了棺材,也依然不放棄。
被擋住去路的黑韶眉一緊,速度緩了下來。一群動作遲鈍的老人全塞在門口,擠得水泄不通。這些老臣雖然讓人看了厭煩,但總不能叫他無禮地從他們頭上飛過去吧!嘆了口氣,提聲叫道︰「讓我進去,你還欠我一份禮。」
霎時間現場一片靜默,那一雙雙原本睜不開的老花眼瞬間放亮,個個睜得銅鈴大,直往那名年輕男子身上打量。
誰?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皇上要脅?
黑韶不管自己成為眾人的注目焦點,依然執傲地盯著那扇緊合的門,神情自信確定,仿佛一切在他掌控之中。
「呀」地一聲,一名大監走出,躬身道︰「黑公子,皇上召見。」
黑韶滿意地勾起嘴角,對著四周的老人們抱拳一揖。承讓。「快步走過好不容易讓出的空隙,進入御書房。隨著御書房的門合起,細碎的交頭接耳聲此起彼落,原本一只只重明
的耳朵頓時變得又尖又利。
「那是誰啊?皇上怎麼那麼容易就讓他進去?我等了二天都見不到皇上呢!」
「听說是皇上最信任的軍師吧!」
「我怎麼好像听某某大臣說他是個法術高強的巫師,皇上能坐上王位全都靠他,所以皇上才對他禮遇有加。
「好像是哦,我還听說別看他年紀輕輕的,其實已經上百歲了!」
「對啊、對啊,連那跋扈囂張的靳菽鬼子都得禮讓他三分呢!」
「我還听說啊…」
在房門阻隔的卻書房門外,浮空的、夸大的、渲染的「事實」,正紛擾地膨脹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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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宦官進入御書房的黑韶,閑適地站在離階梯上的書案數丈的位置,目光爍爍地直盯著眼前的人兒,眸瞳透露著淡淡的迷戀。
坐于書案前的靳嵐皇袍加身,對于宦官的通報只隨口輕應,螓首不曾或抬,依然與站立一旁的丌官洛就著手中的卷軸低聲討論,仿佛眼中完全沒有黑韶的存在。
對于靳嵐的視若無睹,黑韶並不以為忤,依然好整以暇地靜候著,用他那焚灼的視線輕輕地呼喚。在看見她清澈的黑眸轉為沸騰時,黑韶滿意地低笑了。
皇袍冠冕對她而言有多重?黑韶眼中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憐惜與不舍。她那弱小的嬌軀怎能承受?怎能承受得住那載負著黎民百姓重擔的枷鎖?
她知道,黑韶自一踏進門,就緊緊地盯著她不放,緊緊地。盡避她未曾抬頭望向他,盡避她一直專心地跟太傅商討奏書,依然強烈感受到黑韶正用他獨特的方式在呼喚她,呼喚著她的感官,她的靈魂。
鎮日間門外一直充斥著令她心煩的吵雜聲,那群老臣的嘮叨震撼著她的鼓膜,讓她郁悶得直想大叫,但即使外頭是如此地喧鬧不堪,為何黑韶那細微的腳步聲一出現在走廊那頭,她就立刻察覺?
「臣先告退了。」丌官洛感受到兩人間的暗潮洶涌,識相地一躬身就要離去。
「太傅,您不能走啊!」靳嵐急喊,猛一抬頭,對上黑韶那飽含大多情愫的眼神時,心狠狠一凜,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已
遠離了一國之尊的形象,急忙強迫自己別過頭去,不去看那雙會讓自己心慌的眼,視線緊瞅著太傅,生恐控制不了的心神,會放任眸光往黑韶身上溜去。
「為何不能走?」丌官洛笑道,帶著點促狹的意味。「奏章已商議得差不多了,而皇上您又有貴客來訪,臣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可是……關于人民稅賦方面還有待商榷……」靳嵐掙扎著,這點她又何嘗不知?只是她的靈魂鼓躁著,急欲沖破她用理智圍起的牢籠,投奔對情感的渴望。她怕兩人獨處時,廣陵嵐國主「這道頭餃已不能禁錮她強自捺下的狂熱,在黑韶的魅惑下,她將背叛自己,背叛天下人民……
「皇上,今年國庫豐盈,兼之新主登基,一切稅賦將滅半課之,臣確定這剛剛皇上已親口允諾。」丌官洛微帶責怪地看著靳嵐,像名長者看著寵溺的小輩,洞悉她的所有把戲。「臣年事已高,禁不起皇上的日夜折騰,請讓臣歇口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