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在我答應錢,你先回答我一事。」沒被沖昏頭的她,朝他揚起一指要他解釋先前的疑惑,「你這些年來攥著銀子,究竟是為了哪樁?」
「因為……」從不想告訴他人這事的封浩,頗不自在地別過臉,「我想買下整座花村對外所欠的債,包括你前任未婚夫的,我想買下花村所有的困苦。」
「為什麼?」
「因那是我欠這座村子和這村里每個人的。」若是無他們,打小就無父無母的他,恐怕也不可能會有今日。
花楚不舍地問︰「你所說的情,就是恩情?」這座從來就不懂得怎麼賺錢的村子,對外所欠的債務,她都以為她要耗上一輩子才能還清呢,沒想到他卻甩盡了他人生最珍貴的光陰,先她一步全都拿來替他們還債。
「當然最主要的動力還是私情。」他以指尖撫過她每一寸美好的容顏,「你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想用銀子砸死你的前任未婚夫把你的婚約買回來……」
努力張大什麼都看不清的雙眼後,花楚試著牢牢記住此刻沐浴在晨光下,那顆總是在她心中一走再走的流星,並試著去看清,那些拖在他身後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溫柔。
「小花?」封浩在她吻上他的臉龐,並拉扯著他才穿上不久的衣衫時,有些不確定地問。
「再來一回。」她不容置疑地拉下他的頸項。
他頓了頓,「昨晚我不是很徹底的覺悟過了嗎?」
「不夠。」懾人心魂的笑靨,在他眼底驟成了一潭惑人的湖水。
很容易遭她引誘的封浩,頗無奈地杵著額。
「你好歹在說這話時也稍微臉紅一下吧……」他還想不好意思一下呢。
她以一指挑開他的衣衫,「你不喜歡我實話實說?」難道她要學中原人迂迂回回那套才成?
「不。」他毫不抵抗地印上她的唇,「我想,日後我會很樂在其中的。」
再次踏上吞月城熟悉的巷道後,滿月復疑問的花楚一直在想,走在她身旁的這個封浩?究竟是做人太過成功,還是太過遭人怨恨,所以眼下他們才會受到這類別開生面的熱烈歡迎?
一路上以龜速這姿走走又停停的她,在前頭的路又被人群擋住之後,她忍不住推了推今兒個幫人代筆寫家書,一路上從頭到尾都沒抬起過頭,只是低首邊走邊振筆疾書的他。
「封浩。」
「嗯?」
「有許多人一路上都對咱們撒鹽。」與他一塊備受禮遇的她,直接點出正發生在他們身上的現況,「還有人跟在後頭賣力地對咱們揮著柳枝條。」她不懂,是因民情不同的關系嗎?為啥這些中原人的歡迎之道那麼怪?
封浩納悶地抬起頭,「那不是驅鬼用的嗎?」
她偏過他的臉,一手指向在他們停下腳步時,道路兩旁紛紛拿出黃符狀似想抵御他們的眾人。
「你說,這些人究竟是怎麼了?」
「我想我大概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終于瞪大眼看清四下的封浩,頓了頓半晌後,有些無言以對地朝天翻著白眼。
眼看前往客棧的路上擠滿了這類熱情歡迎他們的民眾,遭擋道而進寸步難行的封浩,一手拍著花楚的肩要她等等,而後他走向最靠近他的一位里民代表。
他面無表情地問︰「是誰說這麼做就會管用的?」
「軒轅如相。」虔誠辦過大規模法會,也供奉上一大堆誠意給軒轅如相當謝禮後,里民代表信心十足地將手中的黃符往封浩額上一貼。
「或許他捉妖鎮鬼都很行,但我是人,行不通的。」封浩不痛不癢地一把取下那張黃符,若無其事地揉碎了它後再往身後一扔。
「軒轅大師收了我們的錢,他不會騙我們的!」深信不疑的信眾們,整齊劃一地向他集體否認。
他淡淡地問︰「誰告訴你收了錢就不能坑人的?」
「你教他的?」里民代表慘白著一張臉,沒想到應當是代表正義一方的軒轅如相竟也遭他染指。
「是啊。」無惡不做哪輪得到候爺大人排第一?
「……」那間專收騙子房客的客棧。
艷陽底下,因客棧里沒半個客人上門,待在門外差點打起瞌睡的韃靼,在遠遠地見著兩張熟面孔後,登時一掃先前滿月復的睡意,眉開眼笑地小跑步進客棧里頭對東翁通報。
「東翁,你的結拜姐妹又回棧!」
「什麼結!」
正忙著清算前些日舊帳的東翁,一頭霧水地扭過頭去,緊接著,兩張他就算是做噩夢也不想再見到的臉龐,已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一步步地走至他的面前。
「你……你……」他顫顫地伸出一指,指向那個站在櫃台前,神情看似一臉茫然的花楚。
除了封浩外,誰的臉都一概不記得的花楚,微偏著蠔首,滿心不解地看著眼前像是備受打擊的仁兄。
「請問,你是哪位?」她應該沒欠過這個人的錢吧?
「……東翁。」從藺言那兒听說過她的毛病後,欲哭無淚的他,也只能接受他這大叔魅力不夠大的事實。
經他提點後,這才想起他是誰的花楚,漾著張沒事的開懷笑臉,也不管身後的封浩正擺著雙冷目,一骨碌地就湊上前去與他聯絡感情。
「東家哥哥,你這麼想我?」
東翁指控地瞪著她看似無辜的臉龐,「你不講信用……」又、又一個欺騙他感情的女人啊。
她無奈地搔搔了,「沒辦法,是他自個兒要回來的,我找不到什麼可以反駁的理由來攔他。」
「可你事前不是說過你會把他囚在你家嗎?你沒事又把這禍害拎回來干啥?」先前他都那麼大力的配合和犧牲了,結果敗筆卻是敗在她這個意志不堅的內賊身上。
她一臉抱歉地問︰「因為……為了要得到他,所以我只好出賣你了。」這樣說有沒有覺得比較安慰一點?
「你……」
「這樣吧,日後我會用另一種方式來彌補你精神上損失的。」花楚緊握住他的一掌,誠心誠意地對他大大點了個頭。
東翁不怎麼相信地問︰「怎麼彌補?」
她朝他勾勾指,在他耳畔低聲說了幾句後,隨即讓窩在十八層地獄底下的東翁重新振奮丐士氣,兩眼發光地緊握著她的手問。
「此話當真?」有這種賺錢的好事她怎不早講?
「到時咱們五五分帳。」花楚大方地一掌拍著他的肩,說得還挺義薄雲天的。
「一言為定!」財神爺進駐這間客棧啦。
隱忍到極限的封浩,在他倆已迫不及待地商討起往後的大業,並卿卿我我地勾肩又搭背時,大步走上前分開狀似難分難解的他倆。
他推著花楚往本館的方向走,「你就別理會這位大叔了,快去朝拜你心目中的神明吧,你不是一路上都對她心心念念不已?」
「我這就去。」這才想起她還沒去謝神的花楚,當下把行李往封浩身上一扔,快快樂樂地拎著裙擺往本館里跑。
「咳。」冷不防地,就在封浩稍稍滿足了心中不平衡的妒意時,一道嘲笑似的輕咳即自近處的小桌響起。
循聲看過去的封浩,這才注意到原來今兒個客棧里沒半個客人,就是因那個專壞東翁生意的千里候大人,又反常地踏出家門來棧里串門子了。
步青雲一開口就潑起冷水,「怎麼,都讓你們出門晃了一大圈,結果你在她心中的地位還是不如那個蘭言?」
他別過臉,「這是兩碼子事。」這家伙吃飽太閑了不成?
原來已關上的本館大門,忽地又遭人推開,封浩轉過頭,就見方才跑得滿快的花楚又跑回客棧里,像忘了何事般。他兩掌穩穩地接抱住飛撲過來的她,在她開心地親了又親他,拉著滿足地又跑回本館內後,他怔怔地一手撫著臉,努力想克制住那抹忍不住要浮上他面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