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承認,即使打小到大,他已對她說過無數次的不可以或是中原人的如何如何,她就是不明白,那些中原人干嘛要立下那麼多奇怪的規矩,像是什麼不可以與人過度的肢體親近,不可以隨意摟抱與親吻,可這些,明明在她村子里,人人都是這樣做的啊,偏偏就只有他會像個老媽子似的,成天在她耳邊說這個不許、那個又不行。
嘖,他不也與她一樣,都是花家出產的嗎?怎麼在這方面,他反倒像極了個地道的中原人?
「等會兒。」心底忽然冒出一個疑問的封浩,在上下地打量過她一回後,緊張地按住她的肩頭,「我問你,在你來到這里找到我之前,這一路上,你對多少人做過這類的事?」
「都沒。」
「為何?」
「他們又不是你。」她撇他一眼,覺得他很多此一問。
好險好險……放下一顆心的封浩,慶幸未久,隨即轉過身對她端著一張大黑臉,逮著了機會就拼命把已是說了再說的話再往她的耳里塞。
「記著?從今日起,除了我之外,你不許對其他人摟摟抱抱、不許月兌人衣裳、不許模人或被模身子、不許對別人拉拉扯扯,更不許親親,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絕對不準對人亂拋媚眼,知道嗎?」
花楚忍不住要抗議,「我又沒對人拋過媚眼。」她哪會去做那種無聊之事?
「你現在就是了。」封浩老大不爽快地盯著她的臉龐,對她這種總在不自覺情況下出現在她面上的神情感到再頭疼不過。
她略皺著眉,「有嗎?」
「丹心,麻煩你進來一下。」奉行言諫不如身諫的封浩,朝外頭等候已久的丹心招招手後,再把花楚推至她面前,「小花,她叫丹心,是這問客棧的管家,你試著記住她的長相。」
「我盡量。」向來就不會認人也不會記人的花楚,在他的吩咐下,先是踏高了腳尖把臉湊至丹心面前,再努力打量起這張她不認識的臉龐。
「呃……封少?」冷不防遭個美人目不轉楮地凝望著,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的丹心,在臉上因美人而泛起了緋色時,忍不住開口向封浩求援。
「記起來了嗎?」然而封浩並沒有理會她,他之事習以為常地在花楚的耳畔輕問。
花楚搖搖頭,「還沒。」
「那個,封少……」備感呼吸困難的丹心,一手緊按著急跳的心房,「能不能請你叫這位姑娘別再這樣瞧著我?」
封浩淡淡地問︰「丹心,你覺得她在做哈?」
「對我……拋媚眼?」柔情似水的眸光、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想一探究竟的罕見瞳色,這、這……這實在是太誘人犯罪了!
「我有嗎?」毫無所覺的花楚,微側著弧度優美的臉蛋,繼續擺出一副渾然天成的懵懂貌。
「有……有有有。」丹心紅著臉,一股勁地拼命點頭,「絕對有……」她待會一定要去藥房那里,喝兩貼金言特制的退火涼茶定定心。
「你瞧,我就說吧!」封浩一把轉過花楚的臉蛋,及時制止她再繼續造孽,並對一旁已經一頭大汗的丹心投以同情的目光,「好了,辛苦你了,你快去冷靜一下。」
「謝封少!」如獲特赦的丹心,隨即頭不回地沖出廚房大門。
「哪,記著我的話,以後不許亂看人,剛才那個就是教訓,知道嗎?」實行完機會教育的封浩,兩手捧著花楚的臉龐,就像個苦口婆心的女乃女乃似的,再次一字字地對她叮囑。
「喔。」她愣愣地點著頭,還是不太明白方才她究竟對他人做了什麼。
眼看一地都是他倆合理造成的碎盤破碗,深恰眼力不好的她在行走間會不小心被割傷,封浩轉身背對著她,再一手伸向後頭朝她勾了勾。
「上來吧。」
在花楚將軟綿綿的身子貼了上去後,封浩熟練地背著她站起,避過一地的碎瓷來到廚房外頭。一走出遮陰的檐下,正午耀眼的艷陽即勻勻地灑落在他倆的身上,當躲避刺目日光的花楚,親昵地將臉蛋窩靠進他的頸間時,一抹笑意無聲地躍上封浩的唇瓣,他陶醉地閉上眼,細細品味著,已是相隔了好久好久,才又再度降臨在他身上的這份幸福感。
打心底信任他,由他背著穿梭在客棧內錯綜復雜的巷弄里,花楚騰空的雙腳在空中蕩呀蕩的,她嗅著他發間令人熟悉且安心的氣味,而後,忍不住將他再環緊一點。
「封浩。」
「嗯?」不急著回房的他,刻意放緩向來總是急忙的腳步,只想延長這段時光久長一點。
「我好想你。」她閉上了長長的眼睫,遮去了眼底無法訴出口的心事,在他的耳畔呢喃。
徘徊在他耳畔的低語,那清晰的字字句句,讓封浩禁不住有種錯覺,好似,今日頂上的蒼穹,因有了她的存在後,顯得如此格外湛藍透明。
「我也是。」
「封小子。」
「嗯?」
「你能不能說明一下這個?」雖然說,天真純良的目光,她常可在四號房那個天然呆的計然面上看到,但這款尊敬還虞誠不已的目光,可就真讓她頭一回大大開了眼界。
大清早的,義醫館未開館看診前,就遭一男一女給絆在義醫館內,哈子準備工作都不能做的讕言,在站在她眼前的女人,兩眼都瞪直了似地瞧著她,且還瞧得一心一意、目不轉楮許久後,本就耐心不多的她,不得不出聲請帶來陌生客的封浩解釋一下。
幼不過花楚的苦苦懇求,非得帶她來此一拜心目中偶像的封浩,在花楚呆呆杵站在諫言讕言面前,不知神游至哪個天外天時,他認分地向被困在原地任人看的蘭言提供詳解。
「她打小就很崇拜你,且到了快走火入魔的地步。」想當年,還是他拼了老命阻攔她去廟里為蘭言點個百盞光明燈,和刻個長生牌來日夜供奉呢。
從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人崇拜她的蘭言,頓楞了半響後,難以理解地瞪大了雙眼。
「崇拜?」像她這種過去殺人不眨眼、還下毒陰狠的江湖殺手?
「因你所制之毒,天下無人能及,而她本身也制毒,所以她簡直是佩服你佩服得入骨。」封浩也一直覺得他家小花崇拜的對象,的確是詭異了些。「還有她的眼很不好,不這麼近看人看不清楚。」
被看得打心底覺得有點毛的蘭言,一個頭兩個大地問。
「她還要看多久?」再怎麼說,這麼瞪著人直瞧也都半個時辰了,就算再如何仰慕,這也總該一嘗所願了吧?
對于這點,封浩也是滿心的不是滋味。
「大概讓她看個一兩日她就會稍微滿足點了吧。」或許在日後,花楚還會為了能親眼一睹心中大神之事,為今日寫上個兩本書以示紀念呢。
「我听左剛說,她是你的青梅竹馬?」站得有點累的蘭言,索性搬動木頭人似的花楚來到一旁的看診小桌,順道檢視起她的眼楮。「她向來都這麼沉默寡言?」
「應該只限于在你面前。」封浩邊答邊幫花楚挪正身體在椅上做好。
絲毫不浪費半點時間的蘭言,在花楚繼續魂游天外之際,一手按著她的脈穴,一手撐開她的眼簾朝她眼底細看,不久後,她自一旁取來書藥單的專用醫紙,在取來筆墨,洋洋灑灑地開起藥方後,再遞給與監護人無異的封浩。
「待會拿去給丹心,叫她吩咐藥房那邊把藥捏成丸子,一日服三回。」
「她得照這方子吃多久?」也通醫理的封浩,在看了上頭的藥材名稱後,有些憂心地微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