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確定妳希望我對妳負起責任,日後絕不反悔?」對她負責,身為男子漢,這事自是天經地義;可成親,則是一輩子的人生大事,她真有考慮清楚了?
「嗯。」短期內。
既然她都這麼義無反顧,也不嫌棄他的身分地位和經濟狀況敢嫁他了,打光棍多年的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拒絕,或是不實現她心願的理由。
他沉沉一嘆,「我明白了。」
「那就感謝你的英勇犧牲了。」
第3章
「命不好?」忙里分神的東翁扭過頭來,沒好氣地問,「他又這樣說?」
「怎麼,他常這麼說嗎?」開陽好奇地瞧著他面上一點也不意外的神情。
「三不五時就把這句話掛在嘴上來逃避現實,妳覺得呢?」每個月都得說上一回,听得眾人耳朵都長繭了,這話還能不熟嗎?
狠狠在天字五號房大睡亡一天後,一大早醒來閑著沒事做,特地請丹心帶她四處串門子的開陽,此刻正站沒站相地半趴在櫃台上,任憑一屋子分不清她是男是女的客人們,直對著身材與男人一般高、且身著一襲寬大男裝,偏又生了張女人臉的她指指點點。
「他為何會有這觀念?」一直很介意斬擎天那日所說命不好的她,求知若渴地問向看似什麼八卦與內情都知之甚詳的客棧主人。
「還不都是他家老爹給害的!」一提到這點,東翁就覺得那一家子姓斬的先祖們,還真是會為他們家的盟主大人造孽。
「願聞其詳。」
東翁將兩手攏進袖內,搖頭晃腦地陳述當年听來的過往。
「听盟主大人說,在他小時候,曾有個算命的去替他那個也是武林盟主的親爹算命,當時隨侍在側的他,因練了一整日的劍,所以不小心累得睡著了,也因此他忘了替來客斟上款客的茶水;偏偏那位遠道而來,號稱從未算不準過的算命仙,打心底認為盟主大人失禮至極一點也不尊重來客,所以在臨走之時,留了一句話給他。」
「什麼話?」看著他嚴肅的表情,開陽屏氣凝神地等著他揭曉那慘淡不為人知的過往。
東翁鄭重地朝她比出一指,「自今日起,每個月,你都會有一樁報應找上門,這是你的命!」
怎麼也想不到事實真相竟是這樣,開陽愕然地垂下了下巴,啞口無言了好一陣子後,她淡淡輕問。
「……那其實是詛咒吧?」
深有同感的東翁,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所有的人也都這麼告訴那位被詛咒的盟主大人,但他那顆頑固且迷信的腦袋,就是很堅持是他的命不好,因他上輩子壞事做太多了,所以這輩子才會有報應。」
「真是個宿命論的男人……」堅持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做什麼?
「可不是?」東翁搖搖頭,眼角余光掃到一抹站在不遠處的身影,「咦,如意,妳來這兒多久了?」
「只夠我听完盟主大人不為人知的秘辛而已。」上官如意一手掩著嘴,邊走邊努力地將自個兒的竊笑給藏在掌心里。
「她是……」身為客人的開陽,茫然地看著他們熟絡的模樣。
「上官如意,也同是這間客棧的住戶。」上官如意婉笑婷婷地對她欠了欠身,兩眼不著痕跡地打量起這位新住入天字五號房的房客。
「千里侯夫人?」開陽意外地看向她,這才知道身旁站了個在她心目中,與步青雲同樣等級,也來頭頗大的朝中重要人士。
「妳是?」為了她面上驚愕的神情,上官如意留心地多看了她兩眼。
「在下開陽。」開陽連忙在她面前站妥,嚴肅地朝她拱手示意。
開陽?
不就是那個在朝中,以正大光明收賄而大大出名的侍棋大夫嗎?上官如意徘徊在她身上的目光,當下不禁又多徘徊了幾圈。
據她所知,眼下,在陛下跟前當紅的二者,除開以克死人出名的步青雲外,另一人,就只有幾乎日日都在殿上與陛下弈棋的侍棋大夫莫屬。而全朝中,除開擺明了骨子里就是個貪官的步青雲外,也只有那名侍棋大夫,才能仗著日日都能親見面聖,故收賄收得毫不手軟、理直氣壯。
除此之外,她還听說這位侍棋大夫深諳官場處世之道,面面俱到從不得罪任何人,朝中無論文武,人人都巴望著能與她攀上點關系,就盼她能在聖上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只因為找上步青雲,十之八九很可能會死于非命,找上八面玲瓏的開陽,則完全不會有這個風險,也因此她在宮中收紅包收得可凶了。
身為朝中的當紅炸子雞,她怎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開陽姑娘認識盟主大人?」不打算打草驚蛇的上官如意,漾出良家婦女的大大笑臉,湊在她的身旁與她閑聊起來。
「我是餓昏在大街上被他給撿回來的。」不知她與步青雲都是同一款心機派的開陽,沖著那張可愛的笑臉,也沒多防備地就實話實說。
她會餓昏在街頭?上官如意挑高兩眉,心中的疑問也像朵朵的漣漪般,一個接一個地漾了開來。
若是沒記錯的話,前陣子同天字四號房的陸氏兄弟聊天時,才听他們說,近來錢莊里,有一名錢多得像座小山的大戶,已正式晉級為他兄弟倆眼中的超級大戶,實力之雄厚,直逼她家的千里侯大人,他們甚至在期望著,假以時日,終能有個新人能取代步家小人在他們錢莊里的江山。
既然有錢得令凡人生羨,又在宮中身居眾百官夢寐以求的要職,那麼,這位前陣子听朝中的官員說,因守喪而離開宮中的侍棋大人,她不回家亦不回宮,反而流落在大街上的原因是什麼?
太可疑了。
「近來,我對弈棋還滿感興趣的,不知開陽姑娘,閑暇之際,能否來天字一號房與我弈上一局?」打開她們兩人才知道的天窗說亮話後,上官如意語帶保留地瞧著她。
開陽先是頓了頓,沒想到身分一下子就遭人認出來,看著上官如意明媚的眼瞳,心中算盤撥得飛快的她,決定正面以對。
「那是『民女』的榮幸。」她微微欠身,並刻意加強話里某兩字的語氣。
一點就通的上官如意,也只是微笑地朝她頷首。
「怎麼,妳倆認識嗎?」被晾在一旁的東翁,愈看愈覺得她們倆盡在不言中的眼神有些詭異。
「我想,日後我們會熟絡起來的。」開陽飛快地帶過這個話題,「話說回來、盟主大人呢?」
東翁努努下巴,「曙,不就正站在角落里往這兒瞪?」
順著他的話,開陽回首看向通往本館大門處,可她沒見著那張江湖中傳聞的美男盟主俊臉,卻是瞧見了一張黑壓壓的怒容,她納悶地拍拍身後東翁的櫃台輕問。
「他老兄的臉怎會臭成這般?」他不怕嚇跑一屋他的仰慕者嗎?
「我想,八成是因妳一副男人樣給惹的。」熟知每一位住戶個性的東翁,無奈地結束話題趕客,「妳就行個善心,去把那個礙眼的東西帶回他的房里去,少讓他在這壞我生意。」
「噢。」背部遭到瞪視的目光,熱烈得幾乎快將她給看穿,本還想打听更多小道消息的她,也只好順著東翁的心意,轉過身子緩緩踱向那個看她的眼神,此刻看來已是熱情太過的盟主大人。
斬擎天兩手環著胸,靠在通往本館的大門上,額上青筋直跳地瞧著那個一步步朝他走來的開陽,走起路來既吊兒郎當、又慢吞吞像個小老頭的模樣。而在她走至他的面前,又站沒站姿,歪著頭、低垂著一肩時,他忍不住伸手扶住她的腦袋瓜強行將它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