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頂嘴那說正事好了。」攜雲一把拖起苦命的同僚,在他一臉害怕時,用力推他一把,「說呀,你怕他什麼?」
「主子……」眼眶帶淚的握雨很可憐地奉上情報,「那個……海皇醒了。」
「你說醒了是什麼意思?」下一刻,石中玉的臉果然如他預期地拉得又臭又長。
攜雲撇撇嘴角,「就如字面上的意思,睡在迷海里的那家伙醒了。」
「這事告訴我做啥?東域又不是我——」想也不想就把這事推給破浪的石中玉,連話部還沒說完,就被攜雲扳著臉給打斷。
「夜色將軍日前說過什麼,你都忘了嗎?」就知道他的記性差。
猛然想起夜色那副獨斷獨行的模樣,順道回想起夜色在迷陀域里交代過些什麼後,石中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完蛋,東域不是任性小王爺的地盤了……
夜色那女人也太過分了,背著陛下私自瓜分地盤就算了,還撿在這時把東域交給他看管?看管,說是很簡單,但那個剛起床的神人是要怎麼看管?只管把任務扔了就什麼都不管的夜色,怎也不順道同他說說,到底該拿那個曾在海底睡覺的神怎麼辦?
「嘖!」他氣跳跳地捉著發,「那女人存心跟我過不去!」那個海皇也是,什麼時候不醒,偏偏挑在這時醒。
「有怨言的話,你就拿刀去同她對砍好了,盡忠職守的我們,定會跟在後頭負責替主子你收尸的。」攜雲涼涼地哼了口氣,一把拖住握雨的臂膀往外頭走,「走吧,話傳到了,咱們出宮找飯吃去。」誰有空留下來看那顆石頭蹦蹦跳跳?府中的大廚出遠門去了,出去打打野食填飽肚子會實際些。
「慢著,我的午膳——」來不及攔下他們的石中玉,孤獨懸在空中的掌心,終究沒能為他撈來幾桶飯解饑止餓。
低沉的輕笑聲自殿旁傳來,餓得頭昏眼花的石中玉老大不痛快地往旁一瞥,就見那個打從上任後,就很少在離火宮出沒的新同僚,正優閑地倚在殿柱上看戲。
他口氣很沖,「看什麼?」愈看愈覺得不對盤,真搞不僅陛下是怎麼挑上這家伙的。
「午膳我是幫不了你,不過海道之事,我倒是能幫上忙。」在見識過他所吃的飯桶桶數後,自嘆不如的阿爾泰並不想幫他去綁架宮中的廚子。
「免。」石中玉不領情地抬高下巴,「管好你自個兒的西域就成,不勞駕。」四域將軍里有誰比他還更能適應新環境?他一年到頭地盤被調來調去又不是調假的,他可是四人中最耐操又最好用的將軍。
「你有法子對付海皇?」雖沒將他看得很扁,不過阿爾泰的聲音里還是帶了點質疑。
石中玉朝天翻了個白眼。
哪有什麼辦法啊?除了硬著頭皮上外,還能如何?
「我一直很好奇,當年你是怎麼收服南域的。」緩緩踱到他面前,阿爾泰邊瞧著一桌的帖于邊問。
他一臉不以為然,「南域里又沒有那三個神人,有什麼難的?」
阿爾泰並不上當,「但南域里有著其他也同樣被眾神遺棄的神人,且不只是三個而已。」當年流離在南域里,沒被送至迷海真的罪神可多了,如果說要打下三位神人屬困難,那麼要一口氣對付那些罪神,則是難上加難。
「怎麼,想探我底細?」口風緊得很的石中玉,兩手環著胸,大剌剌地對他挑高了一雙濃眉。
「只是想增進同僚情誼而已。」被他和破浪用冷臉對付那麼久後,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有必要申訴一下他的冤情。
石中玉笑笑地潑了他一盆冷水,「雖然你是陛下親任的西域將軍,夜色也要我相信你這家伙,可本將軍就是不怎麼相信你。」
「我做人有這麼失敗?」一手撫著下巴的阿爾泰,神態相當認真地反省著。
「哪,你要不要說說你有啥值得我信任的?」
「日後我會親手為陛下奉上西域。」阿爾泰爽快地將兩手一攤,「這樣夠不夠?」盡他所能,這就是最大的誠意了。
「你辦得到?」壓根就不曉得他有沒有本事的石中玉,相當不看好地瞥了瞥他。
他雲淡風清地一笑,「何難之有?」
反而笑不出來的石中玉,兩眼直瞪向他那不像在說謊的眼眸。
「你與他人一樣,也認為我背叛了地藏是不?」阿爾泰斂去了臉上的笑,目不轉楮地盯著他,「老實告訴你,我不是地藏的神子,我身上所流的是人子之血,我出自中土,乃百勝將軍廉貞的子孫,我從不欠地藏什麼,因此你們可以省省那頂栽在我頭上的冤帽了,因我既未效忠過地藏,自然亦不曾有過背叛。」
窒人的沉默徘徊在他倆之間,過了許久後,心緒錯雜的石中玉好奇地開口。
「對于海皇蘇醒一事,你有何意見?」
「我的建議是,暫且按兵不動。」不吝惜與他分享情報的阿爾泰,落落大方地道出消息,「我听說,海道有人想取代海皇。」
「喔?」早就知道這事的石中玉,臉上表情並無意外。
「再告訴你一個消息。」阿爾泰刻意壓低了音量,以一副看好戲的姿態湊近他身邊透露,「除了去北域了解地形的紫荊王外,眼下詠春王與西涼王,亦不在京中。」
石中玉愣了愣,「他們上哪去了?」那兩尊高貴且鮮少踏出京中的王爺,沒事干嘛也學破浪出遠門去了?跟他一樣待在宮中悶得慌嗎?
阿爾泰徐徐輕吐,「海道。」
石中玉兩眉一挑,肚子里的餓蟲當下全都因這兩字退散無蹤,頂替上了一月復的疑蟲。
「你知道什麼內情?」這小子……才當上西域將軍沒多久,管的閑事和打听消息的功夫,可和孔雀不相上下,更甚者,他似乎還知道些所有四域將軍都不知的內幕。
「不少。」總算把他的心思拐過來後,阿爾泰笑得壞壞的。
「你對海道熟不熟?」轉了轉眼珠子想了一會後,很快即放棄對他所有成見的石中玉,裝熟絡地湊近他的身邊。
他點點頭,「熟。」
「熟到什麼程度?」石中玉兩眼緊巴著他不放,就盼他說出些能解決他頭大癥的話語。
「某人告訴過我,很多很多年前,我曾認識個朋友。」阿爾泰邊說邊揚起一指,「我那朋友,有個外號叫海皇。」
錯愕瞪大的眼珠子,在此話一出後即出現在阿爾泰的面前,不在乎將這事告訴他的阿爾泰,只是在眼前的同僚瞪著他發呆時,很有耐性地等他回魂。
聰穎的石中玉,在將他的身分重新細想過一回後,總算有些明白為何浩瀚要任他為新西域將軍,同時也開始好奇起,究竟浩瀚是怎能讓他投效于摩下?半晌,石中玉面色一換,速速換上一張過于熱絡的笑臉,並一手親熱地攬過他的肩頭。
「我說……新同僚,有空一塊吃頓飯嗎?」
很高興終于能不再被冷臉對待的阿爾泰,當下咧出了開懷的笑意。
一直被世人遺忘在中上之外,平靜了百年的海道,在守護海道的風神飛簾離開了迷海,在噩神漣漪與海皇相繼蘇醒後,就開始逐漸變得不平靜。
自海皇蘇醒後的這些日子以來,向來足以讓海道足食,且供神子與岸上交易的漁獲,不知因何而迅速大量銳減,接著是原本已平息的瘟疫,再次卷土重來,且這回染病的範圍較上回來得嚴重,蔓延了幾座大小島嶼不說,就連都靈島上的神宮內,祭司們亦幾乎全數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