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外頭關上門後,靠在門上的夜色深深松了口氣,才揚起頭,就被眼前那只跟織女城的人打成一片、背上還載了幾個小孩的自家獅子給愣住。
她揉了揉眼,「曙……曙光?」她有沒有看錯?
「牠適應的不錯,也似乎很喜歡新環境。」一直守在屋外的風破曉,走至她的身邊笑笑地看著那只很快樂的獅子。
夜色慢條斯理地側過首,有些不是滋味地看著怕她一聲不響就跑了,所以一直守在屋外嚴防的他,與以往相比,現在的他更像個牢頭,而她則是被他們以親情名義給關在這的囚犯。已經深感煩躁不已的她,實在很不想在這時又見到他,在她才想趕人時,一束束從前頭朝她射來的目光,讓她不得不轉過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已經包圍這座屋子有數日的眾人,日日都來這看熱鬧,日日都想來這見她一面,而在見了她之後,他們總是在臉上掛著曖昧不明的笑,再不然就是和風破曉類似的靦腆笑意,那一張張在她眼中看來和善過頭的臉龐,令她不禁感到一頭霧水。
「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她輕拉著他的衣袖問。
不只是曙光的反常令她感到意外,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雖然全織女城的人都知道地是誰、來自何處,卻沒有一個人對她懷有敵意,相反的,打從她一進織女城起,她就覺得他儼對她的態度太過友善,且友善得……很狗腿。
風破曉挑高朗眉,「妳以為他們會恨妳?」
「當然。」他也不想想她對他和天宮做過什麼事。
「妳覺得他們的樣子像嗎?」風破曉覺得眼下的情況,怎麼看也不像他或她先前所預料的那般。
眼尖地又自那些人臉上瞧見曖昧的笑意後,夜色二話不說地拉著風破曉走至遠處,再拉下他的身子,小聲地在他耳邊問。
「你不是要我替你保密?」
「嗯。」他怕這些城民和長老,不能接受他暗戀的對象是她嘛,他還盤算著到底該怎麼去說服他們呢。
夜色大感不對地直向他搖首,「可我覺得他們的樣子像是早就知情了。」
「是嗎?」後知後覺的他大聲地問。
來不及阻止他的夜色,只能眼睜睜地任老實過頭的他轉過身直接要答案。
「你們……你們知道……」他支支吾吾地問著眾人,「那個……就是我對她……」
相較于他的尷尬,城民的反應就落落大方多了,在他還沒把話結巴完前,他們已集體大聲向他回答。
「知道、知道,全都知道!」全織女城都知道城主的暗戀小筆事,全城的人也都期盼他們的城主能夠美夢成真。
「啊?」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備感可恥的夜色,忙一把將滿臉呆相的他扯回她的身旁。
「都寫在臉上了,還問?」不知道早就泄密的人就剩他一個!
「這樣,也好啦……」他不好意思地搔搔發,「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那……」
「克制點,你想在他們面前丟臉嗎?」在他又開始臉紅時,夜色忍不住拉著他的衣角提醒他,實在很不想見他連在自家城民面前也威嚴蕩然無存。
看著處處為他著想的夜色,心底不知已經樂翻幾重天的風破曉,掩不住滿臉的欣喜,兩眼瞬也不瞬地瞧著她。
「你……」被他飽含愛意與期待的目光一瞧,她不禁心跳加速,「你干嘛這樣看我?」
「妳……願不願長久留在天宮?」他期盼地問。
什、麼?
長久留在天宮?他瘋了嗎?
明明先前他們就說好,她只是來看看天曦,可從沒說過她會留在這,這男人會不會是樂過頭了,所以腦袋瓜又開始跟他的眼楮一樣有問題了?
腦際有些暈眩的夜色,深吐了口氣後,一手撫著又開始隱隱作疼的額際,正色地對這個已經被愛情沖昏頭,完全忘記自己與她是什麼身分的男人,提醒他老是會遺忘的某此一事。
「我曾欲滅天宮。」
「那是妳的職責所在。」公與私他分得很清楚。
「我差點殺了你。」
「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他一點都不介意。
「我沒給過你好臉色。」
「我很心甘情願啊!」他不但應得很大聲,還一臉理所當然。
夜色動作迅速地伸出兩手扯住他的衣領,使得高大的他不得不俯。
她壓低了音量問︰「你究竟是哪有毛病?」他不保密就算了,還在人前把他的底細抖光光?他知不知道什麼叫叛徒?什麼叫為了她而與天宮為敵?
他拍拍她的頭頂,「我都說過我喜歡妳了,這真的不是毛病,妳可不可以相信我一回?」
她忍不住用力搖晃著他,「姓風的,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他就不怕他會因她而被逐出天宮嗎?
風破曉深深一嘆,「妳一定要強人所難嗎?」
居然說地……強人所難?
無言以對的夜色,茫然地看向她身後的那些人。
「你們可不可以想個法子勸勸他?」算了,早知道這只驢子投胎的男人是听不進耳的,不然她也不會一被他纏上就甩不掉,她還是找別人來勸他比較快。
眾人不但整齊劃一地對她搖搖頭,還反過來幫著風破曉勸起她。
「妳就成全城主嘛……」
夜色愕然地看著他們臉上相同的懇求表情。
不只是他,就連這里的人也不正常……她想不通這城中的人腦袋里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留下來好嗎?」風破曉彎子,殷殷地在她耳畔問。
「我……」她撫著額,「我回屋里靜靜……」里頭的那個讓她心亂如麻,但外頭的這票更讓她頭昏腦脹。
「沒關系,慢慢來,我等妳的答案。」在她搖著頭走向小屋時,他還很有耐心地在她身後留下一句期待,夜色听了,萬分頭痛地用力把門關上。
「破曉!」听說他收留了敵方,而且是帝國的第一武將後,氣急敗壞殺來的天涯,響亮的震天吼吼音,在下一刻吼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上雙耳。
就知道這唯一會反對的人一定會來……風破曉慢條斯理地轉過身,準備面對那個恨夜色入骨的青梅竹馬。
「那女人在里頭?」提著把大弓前來的天涯,在瞧了瞧眾人圍觀的那間小屋後,口氣很沖地問。
「她有名字的,她叫夜色。」風破曉一掌攔下沖動的他,並緩緩更正。
「什麼夜色?」天涯兩眼一瞪,忿忿地拉大了嗓門,「你究竟還記不記得她是什麼身分?」
「記得。」他點點頭。
天涯一手指向小屋,「那你還留著她?」這種人有機會就該殺了她才是。
「她已被逐出帝國,不算是帝國的人了,還有,我想和她在一起。」風破曉邊說邊將他往後推,一直推到與小屋有一大段距離後才收回兩手。
「什麼?」被響雷打到的天涯,頭昏眼花地呆站在原地。
「我喜歡她。」他慢慢補述。
「你再說一次。」天涯愣愣地眨著眼。
「我愛——」
「夠了!」听不下去的天涯捂著兩耳大吼。
他模模鼻尖,「是你自己要我說的。」
「破曉,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昏了兩個月後神智不清醒,還是你被她砍得變呆了?」天涯兩手握著他的臂膀,好不擔心地瞧著這只迷途羔羊。
「我從沒呆過。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現在不願承認事實的人只剩他一個。
天涯怎麼也不肯相信,「可你說的話明明就是呆得沒藥救啊!」
「天涯。」他一字字地說明,「我對她是真心的。」
猛然被嚇退三大步的天涯,大驚不已地看著風破曉在把話說完後,破天荒出現在他眼前臉紅的模樣,過了一會後,他遷怒地朝四周織女城的人們開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