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沒時間待客。」偏偏拆她台的風破曉,就是不想在這節骨眼與她合作。
她憤瞪風破曉一眼,然而他卻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帝國已經知道天孫出現在天宮的消息,我得去督軍守住山口以免帝國派兵來襲。」
「我陪你去。」她說著說著就拉他起身。
「霓裳……」不想被她當成擋箭牌的風破曉,嘆息地拉開她的手,「你就別為難他了。」她分明就知道海角這人內斂得很,尤其在外人面前,更不可能會說出什麼動听的話,好讓她回心轉意跟他回家,她又何必指望他的性子能說變就變?
「你真不收留我?」進退不得的霓裳扯緊了他的衣袖,沒想到他這回竟然這麼不上道幫忙。
風破曉伸出一指頂著她的鼻尖,「不是不收,是不能收。」那個海角連天涯這自家城主都不看在眼里了,更何況是他這個外人?他可得罪不起。
「算了,我找別處窩就是。」她負氣地撇開臉蛋,才想改去投靠雲笈時,站在她身旁的海角立即二話不說地一手攬過她的腰,當著風破曉的面將她高高抱起。
「海角!」沒料到他會用強迫手段的霓裳,當下羞窘了一張俏臉。
「小姐,得罪了。」不把她掙扎抵抗當成一回事的海角,淡淡地對她說完後,轉首朝風破曉以眼神示意告辭。
「放我下來!」霓裳用力推抵著他的肩頭,在他仍是不為所動時,急忙扭頭向風破曉求援。
風破曉卻舉高兩手,老實的向她招認,「抱歉,天涯已經同我說過惹毛他會有什麼後果了,因此我不想同他動手。」他可不想再蓋一座城。
「你……」氣急敗壞的她,都還沒數落不講義氣的風破曉,抱著她的海角已轉身帶著她往廳門走,「等等,你要帶我上哪去?快放我下來!」
兩手掩著耳的風破曉,听著霓裳拉大了與天涯發起火時差不多的嗓門,一路由廳門處嚷到外頭去,直到他們漸行漸遠,再也听不到霓裳的叫聲後,他才走至窗邊,低首看著抱著她的海角,踩著穩定的步伐一步步朝城門處走去。
羨慕的目光,一路無聲目送著他們遠走,風破曉不自覺地伸手輕撫著那顆掛在他衣衫里的墜子,他抬首望向遠方總是纏綿交織在山頂處的雲朵,回想起霓裳方才問他的那句話。
你也會想她嗎?
怎麼不想?
他日思夜念著的,就是那張只能瞧見些許的側臉,他當然也很想見她啊,只是……
一世英名都被毀了。
眾目瞑睽之下被抱出織女城的霓裳,攜著滿腸滿肚的不滿,再次任路經山道的人們在認出她是誰後,對她投以充滿好奇的目光,被困在海角懷中無法動彈的她,試著動了動,但立即換來他加深了箍緊雙臂的力道,于是她只能繼續接受路人目光的洗禮,就這麼任他專制地一路將她抱回家。
「我既沒缺了手也沒斷了腳,你可不可以別再把我當成三歲小娃抱著?」覺得顏面已被丟盡的霓裳,在他走到無人的山道上,卻還是不肯放開她時,兩手環著胸窩在他的懷里問。
深怕她又逃跑,沒打算放人的海角,還是千篇一律的拒詞。
「路況不好,小姐走起來不便。」
「我又還沒瞎!」她一手推開他的臉,趁他不備一骨碌地自他身上跳下。
「小姐……」緊跟在她身後的海角,在她改走另一條不是通往天壘城的山路時,連忙想將她攔下。
霓裳兩腳一頓,大剌剌地扭過頭,筆直走至他的面前問︰「你要我跟你回去?」
「是的。」
「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跟你回去?」看著那張與往常無異的臉龐,她微眯著眼,一把拉下他的衣襟,索性問得更詳細點,「你是不是想裝作那日什麼都沒听見?還是你又想裝作什麼都沒發覺?」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能這麼平心靜氣的面對她?
沒在她眼中瞧見天涯所說的眼淚,只在其中找到了怒火的海角,沉默地凝視著她,心中千回百轉的,全是那夜她懇求他的話語,以及他不由衷的拒詞,他拉下她的手,試著想解開糾纏在他倆之間的情結,可不知該怎麼說才能不傷她也不傷自己。
得不到他半句回答,霓裳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下一會,她又不甘心地再次走回他的面前。
她兩手叉著腰問︰「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嗎?」同她相處這麼多年了,別人不知道不打緊,他總該明白她吧?
「知道。」他點點頭。
「什麼樣的人?」
海角想也不想地就回答,「小姐很完美。」
「完美個頭!」差點氣結的霓裳。直捧著他臉希望他能清醒點,「我是驕縱任性、小眼楮小鼻子,徹頭徹尾的小人一個!」
他不這麼認為,「那是小姐以為。」與其它女人相較起來,她的性子是直了些,但至少她不懂得裝模作樣。
她氣急敗壞地攤著兩掌解釋,「不是我以為,我是天生就這副德行!」
「小姐不是。」雙眼早就被蒙蔽的他,還是回答得虔誠不已。
「算了,我告訴你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好了。」迂回戰術不管用,霓裳索性跟他來直接的。「我不像你一樣。什麼都能裝能藏,這些年來我已經忍夠也演夠了,因為這實在是太有違我的本性,再演下去的話,我不是得內傷,就是得去找面牆撞,況且這年頭也沒人規定只能男追女,而女卻不能追男是不是?」在她已把心跡表明得那麼清楚後,現下還要她回去裝作若無其事的過日子,他辦得到,她可辦不到。
「我不懂小姐在說什麼。」大抵知道她想說什麼的海角,不自在的眼神開始往旁飄。
「不懂?」她用力吸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地將他的臉轉過,不再讓他逃避。「裝不懂沒關系,今日咱們就把話說清楚,而且在把話說完前誰都不許走。」
「小姐……」
「我在說……」不等他拒絕,她大聲地、露骨地,一句句說給他听,「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我、非、常、喜、歡、你!我喜歡你到我不願沒有你,喜歡到我不願嫁別人,喜歡到剩下的這只眼楮里只看得見你!或者我可以用更坦白一點的方式告訴你,那其實並不叫喜歡,那叫愛,我打小就愛你愛到無法自拔!這樣你明白了嗎?」
遭她怔住的海角,愕然地看著她一鼓作氣說完後,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粉色紅暈雖已鋪滿了她的面頰,可她還是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像是只要兩眼一移動就會失去勇氣般。
成功把他愣住後,霓裳繼續把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解釋給他听,「無論表哥替我找來多少個未婚夫,我都會將他們給嚇回去,你以為那是我踢上癮嗎?才不是,那是因我眼里根本就容不下你以外的男人!」
暖暖淌流在他心中的,是種甜蜜的溫度。
海角著迷地看著眼前他原本一直認為遙不可及的她,如今就在他的面前對他剖白心衷,在這一刻,他想不起當年那個責備他的天涯,或是威脅他的藥王,他僅看得見幾乎可以說是把一切都豁出去的霓裳,臉上那副急著要他明白,不希望他拒絕她的模樣,從沒那麼清楚听過她心哀的他,刻意收去了自己的聲音,靜靜聆听著這些他以往只能在夢中祈求听見,卻不敢奢望在夢醒後還能夠挽留住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