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的夜色,二話不說便探出兩掌,而早料到她會這麼做的兩人,則是趕緊閃避那會讓人歪嘴斜脖子的掌勁。
「石中玉,照你所說,破浪現下是否按兵不動?」
「嗯。」他鼓著腮幫子,看她眯著眼似乎在心底計較些什麼,「破浪正等著撿現成。」
「很好。」她露出一笑,「你暗地里再派些人去東域。」
「干啥?」他的地盤又不在那里,派了人去,若讓六器或破浪知道他都要倒霉。
「破浪若需要幫助就代他出手,只不過……」她說了一半,刻意把下文懸著。
石中玉有自知之明地問︰「別被六器逮到把柄?」
「對。」兩個六器再加上玉笄和玉珩,敵眾我寡,這對破浪來說太不公平了,她當然也得派個人手在破浪身邊。
「包在我身上。」雖然很不想幫那個死對頭,但看在都是四域將軍的份上,石中玉僵硬地拍著胸坎。
她再轉身指示孔雀,「你派人暗地里監視著青圭與玄璜。」
「慢著。」孔雀在夜色交代完就想走時,一把按住她的肩,「以破浪那個小人脾氣來看,現下海道那邊咱們是可以不必太擔心,但你呢?」她是忘了她的北域里也有黃琮和蒼璧嗎?
「天宮三山為免我軍將襲,已築好三道山門。」夜色挪開他放在肩上的手,慢條斯理地向他解釋目前情況,「我爹和蒼璧,在收到這消息後,暫且還沒有任何舉動。」
「你打算怎麼辦?」一個嚴防,一個屯兵,那她咧?
她氣定神閑地一笑,「我等著看他們和天宮的風破曉慢慢玩。」
「天宮向來都是這麼請人的嗎?」
一臉不痛快的藥王,自清醒後,他月復里的火氣就如同黃泉國地底流動的熔岩般,一刻都沒停息過。
海角轉身看了看他,發現這個被他五花大綁在椅上的名醫,此刻正青筋直跳地瞪著他。
他微微頷首,「得罪了。」
「你已經得罪很久了……」藥王恨恨地瞪著這個作風強硬到令人咬牙切齒的綁架犯。
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大老遠的從天宮跑去地藏,站在宮門前托人告訴他,某個叫海角的人想請他到天宮替人治病,那時正為過冬而忙得分身無暇的他,哪管什麼海不海角、是打哪來、又想做什麼的?當時他隨口通知下人賞記閉門羹就算了,可他沒想到,當天夜半,他的房里就爬進了個自稱是海角的不速之客。
他是不知道這個海角到底想叫他替誰治病,他更不想在這節骨眼離開地藏,所以听完了海角的請求後,他將下巴一跩、臭臉一揚,當場就叫不速之客滾出房內,偏偏耐性十足的海角不肯,還是賴在他房內繼續游說他離開地藏出診一趟天宮,累了整整一日,只想趴在床上安息至天明的他,火氣也被海角的耐心給磨上來了,于是他就朝海角撂下一句——
彬下來求我我就去!
結果這個自稱是海角的人說了什麼?
小姐說過不可以求人。
接下來,他就遭人擊昏,並被下了藥直接綁至天宮天壘城。
求人不行,綁人就可以?這個野蠻人他家的小姐到底是怎麼教育自家的家奴的?
「他是誰?」
思人人到,被藥王在心底恨得牙癢癢的霓裳,在听說海角回城的消息後,立即趕到海角的房里,可她一進門,就見個陌生客正在與海角大眼瞪小眼。
海角慢條斯理地介紹,「黃泉國的宰相,藥王。」
霓裳狐疑地揚超眉,「你找他來這敞什麼?」
「什麼找來?你沒看到我是被綁來——」愈听愈火大的藥王忙不迭地想澄清綁架的事實,但海角立即一掌掩住他的嘴,並彎子拉過他的衣領,小聲地在他耳邊問。
「看見她的左眼了嗎?」
「那只眼已經瞎了差不多了。」第一眼就看出異狀的藥王,余火未消地臭著一張臉冷哼。
「你能治她的眼嗎?」海角期待地問。
「叫她過來。」在人屋檐下,看人臉色的藥王不甘不願地點了個頭後,不忘爭取自己的權益,「先松綁啦!」
「小姐。」放開他後,海角走至霓裳的身旁,輕推著她走向藥王。
對這兩個男人舉止一頭霧水的霓裳,在走王藥王面前時,藥王即起身抬高了她的下頷,就著外頭的光線仔細審視著她的左眼,在覺得光線不夠時,他又叫海角多掌一盞燈來。
「你會看病?」她馬上明白海角特地把他綁來這做啥了。
「對。」藥王邊說邊小心地以指撐開她的上下眼瞼,「這只眼受傷多久了?」
「十年。」
「你能治嗎?」早就已經看開的霓裳,不抱期待地問。
「能。」大致了解她左眼的狀況後,藥王甚有把握地揚起了唇角,並一改前態,大剌剌地走至一旁坐下蹺起腳。
「你開個條件。」海角光看他的態度,也知道他正在等什麼。
藥王得意地笑問︰「什麼條件都行?」
這些年來,已攢下不少積蓄的海角,在心底想,只要藥王別獅子大開口,他應該都拿得出來,若是不夠的話,他也可去向天涯借,只是,看藥王這副表情,他怕光是金錢並不能令藥王獲得滿足。
暗地里觀察著他反應的藥王,定定看著他沉默的表情,並回想著他方才掌燈時臉上擔心的模樣,當藥王想起那夜海角是如何低聲下氣請他幫忙的樣子後,他頓時壞壞地露出一笑,而後起身走至霓裳的身邊執起她的手,低首印上一吻。
「條件是,我要娶她為妻。」他刻意看向面色鐵青的海角,「你答不答應?」
在海角開口前,抽回手的霓裳,火大地拉大了嗓門在他耳邊回答。
「不、答、應!」這家伙以為他是哪根蔥哪顆蒜啊?
「姑娘,你也不必拒絕得這麼直接吧?」差點被吼聾一耳的藥王,忙捂著耳跳到一旁。
霓裳用力哼了口氣,不屑地指著他的鼻尖,「治只眼就得嫁給你?天底下哪有這種不劃算的買賣?」
「若不讓我治,你那只眼就瞎定了。」對她病況胸有成竹的藥王,再次湊至她的面前,刻意對她笑得很親切和藹。
不受恐嚇的霓裳兩手環著胸,「瞎就瞎,反正我還有一眼可用。」
「再這樣下去,日後你的另一只眼也會瞎的。」他繼續說著事實,「雖不會是一時,但再過些年,另一只眼會因負擔太重而慢慢變瞎。」
「多謝關心,但這是我的眼,我自有決定。」怕自己再留在這會想揍人的霓裳,轉頭就走之余不忘對身後撂下話,「海角,送客!」
在霓裳氣呼呼地走後,藥王朝留在原地沒走的海角攤攤兩掌,「我無所謂,你們考慮考慮。」
自听了他的條件後,即一直站在原地沒出聲的海角,拳頭松了又握、握了又松,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像是下定了決心般踱至他的面前,音調低啞地問。
「你真有把握?」
藥王自信地回他一眼,「沒把握的話,我就不會被封為藥王了。」
「先前得罪之處,請多包涵。」海角朝他拱了拱手,「我會差人過來服侍你的,告辭。」
他揮揮手,一臉的幸災樂禍,「你就去勸勸你的主子吧。」
海角無言地轉身步出門外,在他把門合上後,藥王這才卸去了一臉的偽笑,把沒對海角說完的話接續完。
「不過在那之前……你最好是先勸勸你自己,順道,也騙騙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