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忍不住在他的嘴角上揚,「我保證,日後我會盡量不再如此的。」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一下子覺得他倆距離不再那麼遙遠,反而近得像是同一面鏡子照出來的天涯,感謝地一掌拍著他的肩。
「我得盡快去找個人。」雖然開始覺得他倆有些對盤,也似乎終于找到話題可聊了,但馬秋堂在听了他先前的那些話後,此刻只想快點找到一個人。
天涯轉眼想了想,朝他抬起一指,「你家的國寶?」
「嗯。」他一臉等不及的模樣。
天涯識相地揮手催促著他,「快去吧,可別讓好女人跑了。」
「不送。」
第八章
斑斕的秋意,將樹梢上的葉片褪去了綠裳,換上了黃紅糾纏的秋衣,雖頂上無秋日的晴空,但一束束自天井投射下來的日光,仍是將地底四季的遞嬗照耀的那樣鮮明,仿佛這里並不是幽暗的地底,這里仍是地面上的大地一隅,它是趕在沙漠將一切掩蓋之前,將最是美好的一切給保留了下來。
花詠仰首看著她曾生活過的舊宮殿,光線在空中緩緩地舞動,拉著一柱柱宮柱的柱影,在地面上輕巧巧的移動,無聲中,時光的流逝是看得這麼明顯,它們就藏在光影之中,也藏在她無意識游移在殿中的視線里。
當她看到那疊要她挑選的名冊後,她就躲到這來了,躲到這處馬秋堂曾帶她來過的地底羅布陀遺跡,想著他倆上一回來此時的從前,也想著他們共度煙花最是燦爛的那夜。
她只是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躲著,躲著長老們充滿期待的目光,躲著她心底的不願,于是她來到這里,將她收藏起關于馬秋堂的點滴記憶散置一地,再低首一一追看,看著馬秋堂拉著她走過的每一步、馬秋堂親吻她時的模樣,和他在面臨選妃一事時,可能又會再次面無表情一味承擔責任的模樣。
選妃這事她早就知道,也知它只是被馬秋堂給耽擱了一陣,遲早都還是會來,可在這陣子里,她遺忘了這事,又或者說,她不願意去想起他身為國王的職責。
在看到那疊名冊時,她已經不清楚,她究竟是擔心他將會再一次地漠視自己,還是她在害怕著他將迎娶他人,而後將她給遺忘在角落里,忘了她這個原本就不該存在這兒的人。
她承認她很嫉妒那些名冊里的女人,她也承認,在馬秋堂為她做了那麼多,並已經讓她無法離開他之後,她多麼想在名冊里也找到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得以一個先祖的身分為他挑選能夠與他共偕白首的女人。她從來都沒想過,在這個新世界里,若是沒有了他該怎麼辦,若是他不再追至她的身後拉住她的手,那又該怎麼辦,那種害怕失去他的感覺,讓她恐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藥王的指點下,終于在這里找到他的馬秋堂,在她茫然地呆站在殿中時,走至她身後伸手轉過她的身子,在他的兩眼接觸到她的臉龐時,他看見了一如她初到這世界時恐懼的眼神。
他有些不忍,看她抖索著雙手捉緊了他的衣襟。
「長老們要我幫你選。」
「妳為我選好了嗎?」他邊問邊拉開她緊握不放的十指,再緩緩與她的十指交握。
她咬著唇,「還沒……」該怎麼告訴他,她根本就不願意幫他選?
「花詠,妳只是听了他們說,卻還沒听我說。」馬秋堂將她拉至面前,低首專摯地看著她不安的眼眸。
在听了他這麼說後,花詠忙不迭地放開他的手,以兩手掩住雙耳。
「花詠?」
不想裝胸襟偉大,也不想逞強的她,可憐兮兮地問︰「我可不可以老實告訴你,不管是誰說的,我現在都很害怕去听?」
「妳害怕?」馬秋堂拉下她的雙手,安慰地讓她靠至他的懷里拍撫地問。
「很怕。」像是不能失去他般,她用力抱緊這可能是最後一回接納她的胸懷。
馬秋堂抱著她至一旁的殿階上坐下,抬起她的小臉問︰「我會來這里找妳,是因為我想告訴妳一些話,妳要不要听听?」
她不確定地著著他,「什麼話?」
「以前,我沒有機會,也沒有努力擺月兌他人加諸在我身上的影子,我一直都很後悔,當年我為何不開口阻止他人這麼做,但現在,我已學會了拒絕。是妳讓我明白,人生或許是無奈的,但絕不能因此而頹喪。」
腦際像被抽空了般,花詠呆愣愣地瞧著他,好陣子都沒法有所反應,當她再度眨動雙眼後,她才發現,這個曾讓她認為他永遠都不會拋掉責任的男人,竟會挑在此時說出她一直都很希望能听他親口說出的話。
等一下……他剛剛似乎,還說了某兩個害她差點無法回魂的字。
她豁然明白他所要表達的是什麼,「你要拒絕長老們?」
「對。」見她似乎開竅了,他嘉許地以指彈彈她的額際。
乍現的欣喜自她的臉上一閃而過,但猶未解決的現實,又馬上令她再度沮喪地垂下頭。
「可是……你終究還是得選妃。」這跟先前還不是一樣,只是時間上的差別罷了。
他搔著發,「男大當婚,這是自然的。」
花詠愈听頭垂得愈低,一顆心跌跌撞撞地掉進谷底。
「妳有沒有推薦的人選?」馬秋堂在她快把腦袋點至膝上時,兩手捧著她的臉,興致勃勃地問。
「沒有……」感覺他像是刻意在傷她似的,她難堪地想自他的懷中起身,他卻像張包圍的網將她固定在膝上,不肯讓她閃躲。
他拐著彎給她一個提示,「有沒有人告訴過妳,想要什麼就開口去要,不開口,妳怎知妳不能得到?」
「我想要的,你都會給嗎?」一點就通的她,相當懷疑這句話的如願性究竟能有幾分。
「那得看妳要的是什麼。」馬秋堂挑挑眉,很大方地鼓勵她。
抱著錯過這個機會就沒下回的心情,花詠忙不迭地拉住他的衣襟,在他湊上前時不顧一切地問。
「可不可以把馬秋堂給我?」
「妳確定就只要一個馬秋堂?」他勉強按捺下心中的激動,裝出一副可以再讓她考慮的模樣。
她飛快地搖首,「我只要這個!」
馬秋堂刻意撫著下頷思索了好長一段時間,在她忐忑地瞅著他瞧時,他皺皺眉,半彎子勾著手指示意她靠近點,在她靠得夠近時,他裝作像是經過深思熟慮般,一臉慎重地向她頷首。
「對于妳這要求,我想,我辦得到。」
足以勾動心魂的笑靨,在下一刻出現在花詠的臉龐上,他攬過她的腰,低首掬取那份屬于他的笑容,她柔柔地響應,並在他不滿足地將唇轉移陣地,吻過她的眼眉,再滑下她的面頰停留在她雪白的頸間時,任他放縱地親吻啃吮,只是不過一會,她忽地想起,她還有個懸而未決的難題。
她一手按著他的胸口,「慢著,長老那邊我該怎麼辦?」她總不能告訴他們,她幫他選的對象就是她自己吧?
「妳放心。」馬秋堂微笑地在她唇上再印下一吻,「我會告訴他們,我已經找到最合適的人選了。」
與馬秋堂自遺跡處回到宮中不久,心情仍處于雀躍的花詠,高高興興地想收拾起那一疊名冊,把它們退還給長老們時,一回宮就被藥王給拉走的馬秋堂,卻在這時領著一堆人來到她房里,無言地看著她。
她納悶地看著眼前表情都很奇怪的男人們,像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般,每個人的臉色都嚴肅得緊,可他們的嘴又緊閉得跟蚌殼似的,沒一個想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