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回京都的愛染,在進入京都後即命護送的士兵們折返,在確定無人跟著她後,只身去見那名諭鳥要她轉達旨意、同時也是石中玉始終不肯讓她去見的男人。在那個人的府里見著了他並轉達完神諭後,也不管那道神諭將會為那人的生命帶來何種劇變,總覺得終于可自南風之諭一事中獲得解月兌的她,無事一身輕地再次翻身上馬,策馬返回她好久沒回的石府。
盛開在夏日的紫陽花,花海將京都大街小巷染成一片粉紫。
「瀟灑哥!」未抵家門就見著那抹站在門前等她的身影,愛染邊向他揚手邊策馬上前。
「愛染!」總算等到她歸來的他,在見到她的臉龐後,這陣子的擔心全都化為眼淚,邊哭邊跑向她。
下了馬後,就站在自家門口被個男人抱著哭,愛染不好意思地瞥了瞥四下投以好奇目光的路人,趕緊自袖中拿出手絹替哭哭啼啼的他擦擦臉。
「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再哭下去就一點都不瀟灑。」
瀟灑邊用手絹擤著鼻邊問︰「這陣子妳究竟上哪去了?」
「很多地方。」她一時也數不清,「我還順路回去豐邑一趟。」
「豐邑?」他瞪大了眼,表情似有些不安,很擔心自己是否不小心戳到她的傷口。
「嗯。」出乎他意料的,愛染的神情很平靜,且看起來還有些釋然。
「那……」他音調拖得長長的。
「你放心,我沒事了。」愛染拍拍他的肩,由衷地感謝石府的人都像石中玉這般關心她。
「那就好……」瀟灑放心地吁了口氣,轉身替她將馬背上的物口叩卸下時,納悶地拎著一只袋子問︰「這是什麼?」她不是被綁架嗎?還帶禮物回來?
她想了想,「我家的土產。」
打開袋于往里頭一看後,瀟灑張亮了一雙眼,從中拿出一個稻草扎的草人。
「這種土產……是用在哪方面的?」
「用來對付那顆石頭的。」愛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這是我父王特地送給我的嫁妝。」
「噢……」他非但沒反對,還一臉幸災樂禍。
她挽著他的手臂,「咱們回家吧。」
「愛染。」他邊走邊問︰「妳……還有沒有多余的嫁妝?」
「喏,早就替你備妥了。」很講義氣的愛染,把系在腰上一只較小的袋子拎給他。
「這比用雷劈還要管用嗎?」看完袋子里的東西後,瀟灑興匆匆地問。
愛染微笑地向他建議,「日後你不妨拿某人試試看。」
第九章
親自將孟焦帶來的常山人馬打出南域後,石中玉即馬不停蹄地返京,在回府前,為了豐邑的事必須得到皇帝同意的他,連朝服都來不及換,就直接穿著戰袍入皇城。
早就收到他返國消息的夜色,在他一抵皇城時,立即拎著他前往四域將軍議事的宮殿離火宮,打算在他見皇帝前,先找他算算帳。
「你反省了嗎?」夜色冷著一張臉問。
「哈!」癱坐在椅上的石中玉放聲一笑,接著指著另兩個坐在對面的同僚,「他們自作主張去滅了天苑城和九原國都不必反省,我要反省什麼?」
夜色將眼一瞥,「我已經出手教訓過其中一個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石中玉這才發現,在他出國前,對滅了九原國一事還一派悠哉的孔雀,在他回國後,已遭人狠狠修理過一頓,臉上掛了彩不說,看他坐姿彎曲得那麼不自然的樣子來看,似乎還被打斷了幾根胸骨。
他再將兩眸往旁一探,卻老大不爽快地發現,另一個滅了天苑城,害他被霓裳謝得莫名其妙的紫荊王,還是一副完整無缺的模樣,正一派從容地坐在椅內享受著香茗。
他火大地一手指向紫荊王,「身分比較大尾的那個妳就放過?」虧她還是他們的頭子,欺善怕惡,這根本就不公平嘛。
「他倆若是打起來,我會很頭疼的。」在夜色開口前,簾後傳來一道笑謔的男音。
一听見那道男聲,坐在椅內的四人皆迅速起身,並在來者在上方的高位坐下後,整齊劃一地以右手撫在左胸,垂首向他致意。
「陛下。」
「听說你有事要找我?」坐在椅內的浩瀚,將兩眼瞥向石中玉。
在回國的路途上,已經把要說的說詞全都想妥的石中玉,卻在見著了浩瀚後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于是不假思索地,他月兌口而出此刻心中最想說的一句話。
「我壓根就不想生兒子!」
浩瀚愣了愣,無言地看著一臉認真的他,當下殿中也因此而變得安安靜靜。
站在他身旁的紫荊王首先瞪他一眼,孔雀掩著嘴努力關住笑聲,而身為頂頭上司的夜色,則是無奈地撫著額。
「咳,石頭……」孔雀清了清嗓子打破一殿的沉默。「你生不生兒子,與陛下何關?」
「當然有關!」他一手握著拳,說得像是有多嚴重般,「我這輩子的幸福就在這上頭了,這事我一定要同他說清楚才行!」
「是嗎?」浩翰挑高一眉,「這事之所以得親自對我說,是因與你家的小巫女有關?」
他挺直了背脊承認,「對。」
「我記得我曾警告過豐邑王。」
「陛下,我石家不必有後。」石中玉慎重地表示,並在把話說完後,發現殿中所有人全都把訝異的目光集中至他的身上。
浩瀚莞爾地再問︰「你肯定?」
不顧形象的他,大嘆受不了地朝浩翰揮著手,「哎呀,光是我家的那些遠親近戚,就拉拉雜雜可以串成好幾串粽子了,再生下去那還得了?不信你去我家看看,真的不缺人啦!」
幾串終于悶不住的笑音,悄悄在殿上響起,才懶得管那些同僚怎麼笑的石中玉,兩眼緊盯著上頭的皇帝,在瞄到浩瀚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時,邊叫邊指著他。
「我看到了,你笑了,笑就是表示答應?」
浩翰一手撐著面頰,「不然呢?」
「哭給你看行嗎?」石中玉登時表情一換,擺出了小媳婦委委屈屈的模樣。
「那可免了!」在浩瀚開口回答前,在場其他三者趕緊攔下他,免得他真的施展起他那眾人皆知的長舌纏功。
「我知道豐邑公主燒盡木黎樹的事了,豐邑的事,就由你全權做主。」浩瀚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狀似漫不經心地說著,「至于成親這回事,你問過夜色即可。」
「謝陛下!」心花怒放的石中玉,笑得合不攏嘴地送走浩瀚後,便迫不及待地轉首看向夜色。
夜色朝他頷首,「我會找人安排日子。」
「就知道妳其實也不是不近人情。」石中玉開心地一掌往她的肩上拍。
在他的大掌落下前,夜色以兩指就輕松擋住他的接觸,並不客氣地瞪了過于熱情的他一眼。
「喂,天宮的人在打听妳的消息。」不受她冷臉影響的石中玉,看在她這麼上道的份上,干脆把他在外頭听來的消息與她分享。
「你認為我該把這事放在心上嗎?」夜色無動于衷地問。
石中玉想了想,也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
「不必。」反正誰對上她誰倒霉,就算不死,也很難剩半條命。
說完話的夜色,將身後的衣袍一振,轉身就走。
「臭鳥。」在孔雀眼巴巴地瞧著心上人就這麼走了時,石中玉勾過他的頸項,「听說黃泉國的冥王快起兵了。」
孔雀將兩眉一挑,「終于有點反應啦,我還以為他會一直啥都不做呢。」
「別高興得太早。」石中玉一拳揍在他的頭頂上,「有人告訴我,冥王在起兵前,要先去取某種被封印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