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小手撫上他的面頰,他凝視著她祈求的眸光,俯身與她四唇相接,想藉此吻去她眼底的不安,想再將彼此拉近一點別再分開,唇舌交纏間,他嘗到了甜蜜與苦澀,一種他想渴求的永遠。
一道尖銳的聲音貫穿他的耳際,晴空的身軀驀地大大震了震,位在他們前方的那盞愛燈,倏然熄滅,頓失所有力氣的他也同時朝後頭倒下。
「晴空?」晚照緊張地將他攙坐起,「你怎麼了?」
法術完成了……
當晴空察覺到這一點時,四肢已麻痹僵硬,也無法移動自己分毫,而他的聲音也遭法術封住無法施法解咒,他強迫自己定下心,試著想理清這究竟是何法術,但一陣冷意突然自他的背後升起,剎那間,仿佛有人自他身後狠狠抽出了他的筋骨般,將他身上的法力全數抽離他的體內,他顫抖著身子,怎麼也留不住數干年來苦修的道行。
「終于等到了。」無酒在他拚命喘息時優雅地在他面前現身,「我說過我會來為你收尸的。」
彬在晴空的身旁,完全不知發生何事的晚照,將渾身冒汗的晴空靠坐在壁上後,心憂如焚地問向始作俑者。
「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對他施了個咒。」無酒不顧她的反對,一把將她拉離晴空的身畔,心情甚好地向她解釋,「這咒,叫我咒。」
總算知道無酒所施究竟是何咒的晴空,當下張大了眼,難以相信此刻自己會佛法盡失,竟是由他自己親手所造成的。
無酒得意地向他解釋,「我不過是在你身上種下個誘因,對你施行法術的人可是你自己,是你在暗示下讓法術完成攻擊你自己的。」有誰能夠敵得過這佛界的聖徒?當然只有佛界的聖徒本人。
赫然明白自己是以己攻己,才會落得喪失數千年道行,晴空簡直難以置信,他竟然敗在一個微不足道的法術之下。
「怎麼樣,失了法力變成凡人後,有什麼感覺?」軟玉溫香在懷的無酒,刻意摟著晚照向他炫耀。
晴空忿忿地眯細了雙眼。
「無酒,解開他身上的咒,不要——」
「你還是暫時讓開點好。」無酒微笑地將她推至一旁,而後轉身掀起衣袖朝晴空擊出一掌。
晴空瞠大了眼,怔看著在千鈞一發之際,宿鳥那具擋站在他面前的背影。
「你永遠都是佛界的驕傲。」鮮血自宿鳥的唇角滑下,「也永遠,都是我的向往……」
聆听著他的肺腑之言,晴空更是掙扎地想動,無奈不听使喚的四肢就是不與他配合。
「晚照……」負傷的宿鳥側首看著她,在她面前正視他心中積藏已久的愧疚,「殺了你的人,是我。」
一字一句間,晚照真切地听見了,宿鳥在愧疚中無法獲得解月兌的真心,盈滿她眼眶的淚水,令她看不清這個為了晴空,寧願出賣自己並獨自承受痛苦的宿鳥。
「真令人感動的友情。」無酒冷哼一聲,慢條斯理地自袖中取出金剛杵,「既然你這麼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就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你。」
這一回,當來勢凶猛的金剛杵朝宿鳥的胸口刺去時,欲結佛印抵擋的宿鳥猶不及完成手中的佛印,一道縴細的身影閃過他的眼前,生生地替他受了這一杵。
宿鳥愕然地接住身子往後倒的晚照。
「你……」她只不過是個凡人,哪堪受這一擊?
無酒一個箭步上前將金剛杵劃向宿鳥的眉心,趁著宿鳥閃躲時,一把將晚照自他手中搶過,再將手中之杵刺向他的胸坎。當宿鳥掩著胸口跪下時,無酒隨即將晚照帶過一旁,心急地將她放在地上。
「不準死!」在她不斷嘔出血水時,他忙想補救她這副在他錯手之下已毀的身軀。
在身軀似要四分五裂的劇烈痛楚中,晚照只是側過臉看著遠處的晴空。
「你說過不會再放開我的手……」她費力地低喃,「千萬,不要忘了這句話……」
「不準,我不準……」無酒轉過她的面頰,直在她耳邊大喊︰「晚照!」
下一刻,已在無酒懷中斷氣的晚照,不顧晴空的心痛再次合上眼睫,她那副由無酒重新為她塑造還魂的身軀,在無酒懷中化為顆顆留下住的細沙散落了一地,沒來得及救回她的無酒,僅僅捉住了部分她四散的魂魄。
目睹這一切的晴空,微張著嘴想喚晚照的名,卻似遭人硬生生掐住了咽喉般,在他無法喘息之余,第一世時所歷經的銷魂蝕骨之痛,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軀里,無所不在的慟意將他淹沒在這片生死別離之海中,無聲滅頂。
後悔難當的無酒握緊了雙拳,凶狠地轉首看向晴空,毫不猶豫地朝他送出一掌。不能動彈的晴空,恨意無限地張大眼眸,看著下肯放棄的宿鳥飛撲至他的面前代他再受一掌,而後靜靜倒在他的身上。
在無酒下一掌再起之前,緊要關頭趕到的軒轅岳,先以金剛印擊中正欲下手的無酒,隨後自知不是無酒對手的他,朝後喚出打手。
「藏冬!」這種對象就交給大人物了,他這個小人物還急著去替晴空解咒。
「手下敗將,你就老老實實的再輸我一次吧!」早想再扁他一回的藏冬,興高采烈地接下軒轅岳的位子。
「臭老鬼……」一見來者是這個死對頭,無酒當下打消了再殺晴空的念頭,腳下一轉,急著去搜集晚照四散的魂魄。
藏冬追在他身後大吼︰「喂,你別跑!」一招半式也沒出就走,太不給面子了。
搶時間的軒轅岳,將晴空身上的宿鳥拉開後,自袖中掏出一張黃符,將利用自無相口中所套出的解咒之法燒烙在黃符之上,當黃符在他掌中燒盡之時,他一掌印向晴空的胸口。
「晴空?」他焦急地看著滿面痛苦的晴空。
「我沒事……」晴空困難地啟口,擔心地看向一旁的宿鳥,「他怎麼樣?」
「這家伙有佛印護身,死不了。」追丟人的藏冬走至宿鳥的身旁蹲下,不客氣地以掌拍著宿鳥的面頰,「喂,別裝死,快點活過來!」
「宿鳥……就拜托你們了。」稍微移動都感全身劇痛,晴空咬牙地在地上坐正,試圖將喪失的佛法都給找回來。
「你想做什麼?」軒轅岳忙按住不安分的他。
「救晚照。」
軒轅岳看著遠處一地的細沙,遺憾地搖首,「她已經不在了。」
晴空沒將他的話听進半分,兀自勉力將手結成佛印,他那忍痛的模樣,看得軒轅岳不得不出聲阻止他。
「晴空,她煙消雲散了!」
「不會的。」閉著眼的晴空,表情顯得很鎮定。「只要她身上有我的血,她的魂魄便永不會滅。」無酒為她還魂所造的身軀雖滅了,但她的魂魄仍在,若要再為晚照還魂,他得趕在晚照的魂魄被鬼差拘走前搶回來。
「你早說嘛!」藏冬听了,當下就把手中準備抱往一旁的宿鳥扔下置之不理,打算先處理完晚照的事再說。
「死山神……」剛醒過來就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宿鳥,恨恨地瞪著好神只做一半的藏冬。
平定下紊亂的氣息後,晴空正襟危坐,施法將心中之眼放至遠處,在眾生眾界中尋找著那方離開人間的芳魂。
「找到了嗎?」一人一神挨在他的身邊等著听結果。
找得滿頭大汗的晴空,眉心愈鎖愈緊,不一會,他難以置信地張開了眼停止尋魂。
「晴空?」
「她不在人間也不在鬼界……」他頻喘著氣,在搜遍各界後眼中泛滿了心急,「她不在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