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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川 第3頁

作者︰綠痕

「妳呀,就是這張嘴巧。」她伸手輕擰鳳舞的鼻梢,「怪不得我會這麼疼妳。」當初挑這個媳婦還真是挑對了,不但願主動陪在她的左右服侍她的起居,最令人感到歡喜的,就是這個媳婦的貼心,以及她的知情善意。

鳳舞勾起她的臂膀,撒嬌地側首靠在她的肩上。

「這也是母後教得好呀。」離鄉背井、疏離了所有親人友朋後,這些年來,她早把太後當成自己的母親,以及最親近的人之一了。

「來,妳習畫多年,畫藝一流,就由妳來說說.」太後滿意地仰首看向門面,「畫匠們將這兩尊門神畫得好不好?」

「兩位門神五官身形,無一不鉅細靡遺,畫功一筆不苟,色澤畫彩皆鮮艷動人,氣韻神態更是傳神,傳神得……」同樣也仰首看去的鳳舞,說著說著,在看向郁壘時頓了頓,「就似真人一般。」

「我也這麼認為。」也覺得他們活靈活現得就像快走出門中的太後,邊說邊朝她點頭.但,只照實說了一半的鳳舞,實際上所認為的,卻不只是那樣而已。

在她眼中,那名著黑袍的男子,非但神態、形貌皆似真若實,在他那張俊逸的面龐上,一雙炯炯燦亮的黑眸,更似正由上往下地凝看著她,他看得是那般專注,彷佛會灼燙人的熾熱目光,全都集中聚匯至她的身上來,這令她渾身泛過一顫。

怔然相望的鳳舞,驚訝與不解過後,一股暖融融的熱意,在她的心底蔓燒了起來。

他,在看她?

雖然與一旁的神荼相比,這個名喚郁壘的門神,神態輕佻狀似不拘,卻仍是掩藏不了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威武挺立,她望著那綹垂落在他頰畔的黑發,甚想伸出手……

「鳳舞。」不知所以然的太後輕輕推了推她。

「是。」她立即回神,站直了身子甩去心底那份異樣的熱感,以及她不該有的思潮。

愛屋及烏的太後兀自盤算,「依我看,不如這麼辦吧,我也命人在妳殿內繪上他們保妳平安如何?」

「但憑母後懿旨。」兩眼在不知不覺中又被門上男子擄去,她心不在焉地應著。

太後深深吁了口氣,「但願,繪上他們後,往後宮中就再也無波無瀾。」

靶覺那名男子的視線,再次準確地對上她的眸子,沒來由的心慌,令鳳舞忙垂下螓首。

真能無波無瀾嗎?為何她會覺得,在她胸口里的那座小小心湖,就將掀起滔天巨浪了?這是預感,抑或錯覺?

不怎麼敢再直視門上門神的鳳舞,僵持了許久,終究是掩不住心底的那份好奇,當她再次抬起螓首,與門上男子四目相接之時,她彷佛看見了,一臉笑意的他,正不著痕跡地朝她眨了眨眼,使得雙頰驀地泛起紅雲的她,趕忙別過臉,再也不敢直視他臉上那份愜意的朗笑。

他不過是個畫中人,不過,只是個畫匠巧筆所繪的門神,因此方才她所見的那些……只是錯覺吧?

忐忑的心跳中,她忽然發現,她很想這般說服自己。

☆☆☆雲籠月,風吹檐上馬懸鐵.落燈花,滿桌彩畫墨未濃。

夜里一陣幽風,巧巧吹掀起書齋兩旁的透色紗簾,靜夜伏案作畫的鳳舞,在初夏夜里的涼風拂上她的面頰時,微微抬起了頭,偏首看向寂靜的書齋.佇立在座燈兩旁,陪伴她的守宮人都已站立著合眼入睡了,就連隨侍在側的貼身宮女雲容與蘭台,也正有一下沒一下地點頭打著盹,室內靜謐無聲,唯有偶爾傳來宮燈燃燒的聲響,幽幽地點綴著幽夜。

張目探看四下如常後,鳳舞再次低下頭,正欲為畫中所繪的白虎以金筆上色繪目,不意間,在她面前絲織的透明木蘭屏風,忽有一道白影閃逝而過,她隨即止住筆勢,兩眼緊盯著前方,不久,一道矯若游龍的黑影,也跟在白影之後流劃過木蘭屏風.那是什麼?

鳳舞不確定地眨了眨眼,而後,自認行得直坐得正的她,心中非但不恐懼,反而滿心好奇地自案中起身,小心地沒驚擾已熟睡的宮女們,踩著輕巧的步伐繞過木蘭屏風,但未走至書齋門前,她倏地停下腳步,詫愕地仰首望向日前由太後命人繪上門神的大門.門神……少了一尊?

近在眼前的兩扇門扉,一扇,神情端肅嚴正的神荼仍在原處,但另一扇,讓她總覺得視線如影隨行,使得她不得不以木蘭屏風隔開目光的郁壘,此刻卻是不知所蹤。

他自門扇上出走了?或者,他真如太後所說,降世到宮中捉鬼去了?盯著空蕩蕩門扉的鳳舞,不知該怎麼對自己解釋地胡亂猜測著。

遭西風吹揚得翩翩翻飛的紗簾,忽地靜止,大地在此時沒預兆的靜默,察覺有異的鳳舞回過身,遇上了一對幽不可測的黑目。

方在他處完成捉鬼任務的郁壘,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齋內,帶笑地看著被他突然出現嚇著的她,顛顛倒倒地退了幾步,在她欲撞上一旁的燈座時,他身形一閃,來到她的面前飛快地攬住她的腰肢。

忘了換息的鳳舞,怔愕地瞪看了眼前人許久,待她清醒過來,正想張口呼叫時,郁壘朝她伸出一指,將修長的手指擱放在她的唇邊,示意她噤聲。

唇上的熱意令她一愕,到口的話語,不知不覺地又溜回她的月復間.郁壘傾身靠向她,低沉得令人背脊都忍不住引發一陣戰栗的嗓音,悄悄地劃過她的耳畔。

「別說出去。」他輕聲叮嚀,隨後放開了她,偏首往旁一看,就見原本消失不在門上的白虎,已自外頭跑來,一骨碌地躍回門扉里.兩頰紅熱的鳳舞,雙手緊抱著自己退離他數步,怔看他噙著一抹笑,姿態優雅地步回門上,再次化成了一尊繪像。

親眼目睹這一切後,鳳舞一手按在胸口上,企圖穩定狂亂的心跳,經過反復吸氣吐息,她仍是不確定所見的一切是幻是真,但方才唇上的熱意,是那麼地真實,不容得否認.她抬首看向方才曾與她有短暫接觸過的郁壘,雙眼在接觸到他那若有深意的眸光時,這一回,她沒有移開視線。

她明白,心中所遭受到的,不只是驚擾而已,某種暗藏在心底深處的東西,正似窗外枝頭的飛葉,正躍躍欲迎風而動。

幾案上的檀木燻香,輕煙在爐內裊裊升騰,暖暖的氛圍泛過一室,香氣迷人芳霏,也令人迷惘淪陷。

☆☆☆「雲容。」執筆作畫的鳳舞突地停下了筆,「妳可知那兩位門神的來歷?」

「不知道。」正在為她磨墨調色的雲容搖了搖首。

也跟在一旁隨侍的蘭台卻得意地漾開了笑,「我知道。」

「說來听听。」心緒躁亂的鳳舞將筆擱在筆架上,神情疲憊地朝後靠坐進椅里.「傳說,神荼和郁壘原本是黃帝手下的大將,常在度朔山章桃樹下檢閱百鬼,對于無理害人的惡鬼,就用草繩把它捆起給白虎吃掉。」歪著頭邊想邊說的蘭台,說到後來興奮地伸出指,「當黃帝得道成仙後,手下的兩名大將听說也入了神界,日後人們將就他們視為捉鬼神差,一同繪在門上,以保家宅平安!」

但鳳舞听了,臉上卻無半分心安或是喜色。

「娘娘,您怎麼了?」注意到她不對勁的雲容,擔憂地望向她。

她擺擺手,「沒什麼.」

「您近來面色憔悴,是不是夜里沒睡好?」蘭台也發覺她的氣色不像往常般紅潤,倒像是累了數日未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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