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有誤。」他老實地應著。
「是嗎?」她撫著尖尖的下頷沉吟了許久。
「別再去他那里了。」以為她不相信他的嘲風,急急再添上解釋,「雖然我沒辦法對你說出個原因來,但我就是覺得不對。」
她一手撫上他的臉龐,「嘲風,你在擔心我?」原來他會如此反常,其中有一部分是為了她。
他怔了怔,自她掌心傳來的溫暖,緩緩流渡至他的身上,令他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收納她那含笑的目光。
「嗯。」燥熱拂上他的臉,他不由自主地避開她隨著他游移的眸。
她笑吟吟的,「你是什麼時候學會擔心的?」也許令他成長,不是一樁壞事,至少他漸漸明白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了。
「剛學會不久。」因她的笑意,嘲風更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眸,一手撫著沒來由跳得很急的胸口,皺著眉為之大惑不解。
喜樂靜靜地看著他臉紅的模樣,忽地覺得,這只神獸,異常美麗。
月兌去外表不看,使他美麗的,是人間的情分,他月兌離了一身稚氣和獸性,逐慚開始像個人,他的喜怒哀樂尤其明顯,對人付的感情也很坦然,不似人們會拐彎抹角,
他那顆純摯的心,是她在街頭待了那麼多年後再也沒見過的她的心不禁因他而柔軟起來。
「我會盡量別去找他的。」她托著下頷,安慰地釋出一笑,「以,別擔心我,你只要學會快樂就好。」
嘲風回過頭來,眼中帶著閃爍,「我剛巧找到了一條會令我樂的法子。」
「喔?」
他傾身向前,在她還不明白他想做什麼時,她的唇上驀地暖。
他愉快地漾開了笑臉,「書上有寫,競爭,是成長最好的良方。」
清脆的一響,是心弦遭撥動的聲音。
喜樂怔望著他,許久許久都沒有半點反應,直至她想明了他的話意後,陣陣遠比上回她在胡思遙面前出現過的瑰麗色澤,悄悄她的臉上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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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偷了佛心舍利?」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找到人的軒轅岳,出口的第一句話,即是在見著了他月兌離獸形的人形後,頭一個想到的答案。
「我沒偷。」還帶七分睡意的嘲風打了個呵欠,邊說邊朝他揚手示意,要他離這遠一點說話,免得吵醒了廟里已睡著的人。
月色皎皎,蟲聲唧唧,三更半夜被人從被窩里挖起來的嘲風,放輕了腳下的步子,帶著吵醒他的不速之客朝廟旁的矮牆走去,而在他後頭的軒轅岳,則是透過明媚的月光直視著他的身軀,不斷想著他方才所說的話是否屬實。
在乍見自己找著的不是一只獸,而是一個具有人形軀體的人,尋人的軒轅岳無法掩飾心中的訝異,原本他還以為是誰施法帶走了嘲風獸,萬萬沒想到,嘲風竟月兌離了神獸之界獲得了人身,若非是食了佛心舍利,否則斷不可能,這使得他打算尋回嘲風獸回檐的目標,頓時變得困難重重。
在走至矮牆邊後,軒轅岳壓低了音量。
「是誰偷的?」他方才說的應當是實話沒錯,因為他無法離開他守護的廟,想必是有人為他盜來的。
嘲風遲疑了一會,復而聳聳肩,「不知道。我只知我吃了那顆舍利而已。」
他懷疑的雙眼卻如影隨行,「是燕吹笛嗎?」以燕吹笛和師父的敵對情況來看,這很可能會是他所做的事。
「不是。」嘲風毫不考慮地否認,對于他的這個答案感到好笑。
「其他六顆舍利呢?你把它們全吃了嗎?」一時之間也猜不出會是何人所為,軒轅岳索性放棄追查真凶,只想快些追回其余遭盜的舍利。
「我只吃了一顆。」光是一顆舍利就足以讓他完成心願。他吃那麼多顆干嘛?
軒轅岳在他一答完就轉身欲走時,驀地探出一掌握住他的手。
「跟我走。」今日他會來這,可不光是為了舍利遭盜一事。
「去哪?」嘲風止住了腳步,排拒地拉開他的手。
「回去盡你的責任。」在人間的災難正式掀起前,他非得快些把嘲風擺回檐上,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了。
他冷冷地回拒,「我不會回去。」
「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人間因你失守?」怒眉在軒轅岳的眉心豎成一道直紋,「在鬼後派出大批鬼差前來人間索命之前,你得快點回去守住人間。」
「我只是想要自由。」嘲風緩緩地搖首,「我對人間的職責,在我躍下檐的那一夜就已告終。」
軒轅岳沒想到他竟如此自私,「就為了你的自由,你要置人間的生死于不顧?」
他並不煩惱這一點,「神界在知道我不會回去後,自然會改派別的神獸來代替我的位置。」幾日前,听城隍爺那老頭說,神界似乎已在想法子解決他的職缺問題了,他若是繼續棄位不歸,再過不久,相信神界也不得不找人來頂替他。
「何人?何時?」軒轅岳心急地問。
「我不知道。」嘲風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急切的模樣,在腦中探想了許久,再回想起這幾日听土地公他們所說的一切,心中大抵有了幾分譜。
他嚴峻的聲音近似指控,「近來,祝融四處肆虐。」他已經算不清找不到嘲風的祝融惹出了多少禍事來,近來各地的災情頻頻報至鐘靈宮,使得忙于尋找嘲風的他還得騰出時間去阻止祝融。
嘲風哼了哼,「這是我的責任嗎?」為什麼每個來找他的人,要拿責任這個話題來煩他一回?
他連想也不想,「當然是你的責任!」
「我為人間防他防了千年,而今我不過是想放下這個職責,這個要求很過分嗎?」嘲風煩躁地搔著發,語氣里充滿了不平。「更何況,災害原本就屑于自然的天象,一味地阻擋祝融,那才是違反天道。」
「百姓會受害。」在他一徑地為自己考量打算之際,他有沒有想過身後那些仰賴他的無辜百姓?
「那麼百姓們就該學會保護自己,他們該學學防火治災之道的。」嘲風走至他的面前,半責備地睨著他,「我知道你有菩心,但你保護過度了,如此一來,百姓們何時才可以不依賴你?一旦你同我一樣,有天不想再守護人間了,那麼百姓們該有何依恃?」
軒轅岳的聲音懸在喉際,在那一刻,他什麼反駁也說不出叫他未曾想過,自己的付出盡責,竟也會成了一種變相的寵溺,而你也不知自己可能會有不想守護人間的一天。
嘲風仰首看向月光,幽長地嘆了口氣,「人間不會因少了我這人而垮的,你們的這個人間,比你想像的還要堅固得許多。」
帶著一絲絲的期望,軒轅岳還是希望他回心轉意,「你真不回去?」
「你可以死了這條心。」對于這個問題,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動搖餅,在他窺見過人世的繁華綺麗之後,他又怎能還原回那個甘心蹲在檐上之獸?他已經變了。
不意外會得到這個答案的軒轅岳,雖說已做過心理準備,也想過無數的法子來彌補嘲風離開之後所帶來的困境,可無論他如何作想,他還是找不出可解決之法,也不知該怎麼讓百姓們在失去嘲風後,自立自強。
嘲風攤攤兩掌,「更何況,我吃下舍利後有了人身,你認為我還能以瑞獸之姿蹲回屋檐嗎?」在他伸手去拿舍利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是覆水難收了。
「是不能。」軒轅岳不得不承認。
「那就別再來煩我了。」再多來幾個知道他底細的人擾他清眠,他可不保證沒睡飽的他脾氣會有多好,都因喜樂嚴加管教的緣故,他已經很久沒有犯口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