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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 第6頁

作者︰綠痕

暗渺並沒有否認,只是饒有深意地瞅看著他。

本來,她也不願意找上他這個罪孽深重的鬼囚幫忙的,可是為了親兒,她也只好請他去陽間走一遭,芸芸眾鬼中她會誰都不選,卻獨獨挑中了他,是因他當年在陽間,好歹也曾是個威震一方、殺敵無數的浴血大將,縱使如今他是只鬼,單憑他那一身的好武藝和滿腔復仇的意念,要靠他成事,並非難事。

況且,事情要是成了,兩方皆大歡喜,他報仇了卻一椿心願,她也可找回親兒;一旦事情敗了,她大可推拖得一干二淨,反正像他這種鬼囚,本就注定永無翻身之日,要犧牲幾個就有幾個,少了他一個,也無人會去在意。

「你談不談這椿買賣?」她一手托著腮,胸有成竹地漾出狡滑的笑靨。

「我談。」殞星回震在空曠大殿里的嗓音,听來像是暗夜里的一陣遠雷。

機會稍縱即逝,此時若是不答應她,那麼就算他再等上千年,恐也再無這等良機,即便是利用也罷,他不能失去這線生機,他必須在他的仇人未死去之前,回到陽間一清千愁萬恨。

「我要還陽。」殞星炯炯的暗眸里透著堅定,一字一句道來,有如熾焰烙印,「我要報仇。」

第二章

這是怎麼回事?

神情疲憊的震玉枯站在大宅前,眼前的華宅大院,不是她記憶中總是進出頻繁、人海熱鬧如潮的官家別邸,眼前,只空留繁化似錦的庭園,但宅里,卻是眾音渺然無一縷人煙。

在總管的催趕下,及時在封城之前逃了出來的她,大老遠地離京來到了娥眉村,還未走至二娘的娘家,她即隱隱察覺了村里的不對勁之處。

以往,在這村里之中,隨處可見家家戶戶、左鄰右舍在村里的街道兩旁嘻笑談天,可今日卻不同,自進村直至走至二娘的娘家她不但是在這里找著了寂寂的空村一座,就連四周街坊鄰居也如同宅里的人一般,全都消失無蹤。

「震玉姑娘。」正當她怔忡出神之際,身後,一道男音喚醒她。

震玉飛快地旋過身來,打量著不明的來者,不知這名一身家僕打扮的男人是打哪冒出來的。

他好心地對她解釋,「這里日前就已是空村一座了,你要投奔的人,也已不在。」

「你是誰?」她將包袱緊捉至胸前,戒慎地盯審著這個知道她來做什麼的人。

「別怕,我不是什麼壞人。」他朝她擺擺手,「我是天文佔侯的家丁,小人名叫痊夏。」

震玉揚高了黛眉,「佔侯的人?」天文佔侯不是遠在京兆嗎,怎會突然派人來?

正欲解釋的痊夏往前朝她跨進一步,就見她防備地馬上後退了數步後,他便識相地止住腳步。

「自姑娘出城後,小人便一直奉命跟在你的身後。」痊夏深吸了口氣,將兩手收進袖里耐心地向她解釋。

「你跟著我做什麼?」這個人……該不會是聖上派來拿她歸案的吧?

痊夏緊斂著兩眉,「我必須保護你。」

她的臉上寫滿不信,「保護我?」就算她爹生前與佔侯交情不錯,可也沒有好到連她出逃之時,佔侯會好心地派人來照顧她的周全。

「除了保護你之外,佔侯他……他還托我來代他向你說句話。」他的模樣漸漸地變了,眉心不斷靠攏深聚,一張經歷風霜的臉龐,寫滿了勾留在心底的難言之痛。

震玉默不作聲地瞧著他,越是將他看久,她便發現他的面色益發慘淡沉重。

她小心翼翼地問︰「告訴我,是佔侯他……出事了嗎?」

沒料到她會猜到的痊夏,經她一問,喉間隨即一哽,藏在眼底「侯爺他……」他哀慟地頓跪而下,臉上淚水縱橫,「侯爺已經不在了。」

「他死了?」震玉的腦中昏了昏,怎麼也料不到竟真會是這樣,「怎麼死的?」怎麼會?佔侯年方四十正值壯年,怎會突然死了?

痊夏不斷以袖拭淚,「暴斃……」

暴斃?這種理由,誰會信?

「他派你來對我說什麼?」震玉強壓下滿月復的疑問,試著想借由更進一步的問話,好來理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侯爺要我來告訴你……」痊夏以額觸地,慚愧得不肯抬首看她,「他說,他很抱歉,是他害了震家。」

她猛地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熒惑守心天象,是假。」他咬咬牙,一股腦兒的全都說了,「這個天象,是侯爺一手捏造的,從頭至尾,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回事。」

在那一瞬間,震玉覺得他的話,像把蓄滿勁道的疾箭,一箭強行地穿越過她的腦際,令她有片刻的空洞,而她的雙耳,轟轟隆隆的,有如萬聲齊鳴,似乎是絕望得不願把他的話給听得太清楚。這些日子來所經歷的種種,如潮水般地涌至她的面前,爹的不得不盡節、靈堂上高奉的留國侯匾額、二娘不斷催促她遠走的模樣、空村一座……這一切,只是個騙局?不是盡忠,也不是盡節,而是假的、遭人騙的,賠上一條命換來的,就只是個謊言?

「假的?」她無法承受地一手撫著額際,幾乎難以成言,「你說……那是假的?」

痊夏擔心地揚首看著她蒼白的玉容,「震姑娘……」

「我爹……就為了一個捏造的天象枉死?」不能接受這事實的震玉,心神恍惚地頻頻搖首,兩腳不住地後退。

他不忍地上前拉住她,「震姑娘,侯爺也很自責。」

「自責?自責他為何要這麼做?」她回過神來,眸中恨意無限,帶恨怨伸出雙手捉緊他的衣領,憤濤難止地問,「他怎可以這麼對我們?他可知他一手對震家造成了什麼?我爹與他以誠相交至今,為什麼他要害我爹?」

痊夏也是有苦難申,「別怪我家侯爺,他也是被逼的……」

「誰逼他的?」震玉不肯放過他,更是步步追凶,非要將坑害一門的仇人追討出來,「是誰要他撒這彌天大謊的?」

「翟慶。」他拭淨了臉上的淚,試著平緩下心緒後,娓娓向她道出人人所不知的真相,「是翟慶想除掉震相,故而逼侯爺捏造了熒惑守心。」

她空洞地凝視著他蓄滿痛苦的眼眸,緩緩松開雙手放開他。之前,任憑她再怎麼去猜測她爹生前在朝中有何政敵,她也料不到,要陷她爹于死的人,竟是那個曾經來到府上,好心指點她爹以死保節做為退路的翟慶。

「為什麼會是翟慶?」她怎麼也想不透,直覺地只想要駁斥,「不可能,當年我爹能夠當上丞相,還是經由翟大人一手舉薦,他沒有理由要害我爹!」

他冷冷直述,「他會舉薦震相,是因他自知他在朝中不得人心,朝中同僚們傾向震相的人太多了,他若是想登上丞相一位,就只有想法子先除掉震相。」

重重迷網自她的天頂撒了下來,圍困住她,令她跌跌撞撞的怎麼也走不出來。

「我不懂……」以往她所見所知的,只是一幅簡單明白的白紙,而今卻像遭人潑了黑墨般,澄淨的天地烏亂成一團,她看不清。

「你還看不出來嗎?」痊夏兩手握緊她的肩頭,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翟慶先是將震大人推上丞相之位,而後伺機再以熒惑守心一事,借由聖上之手除去敵人,如此一來,翟慶不但除去了在朝中視為水火的心月復大患,還可順理又成章的一並接受丞相之缺當朝為相!」

團團黑霧被驅散去,震玉的天地霎時澄明了起來。

無法光明正大地在朝中勝過她爹,無法奪得丞相之位,便先埋伏、先設局,舉薦她爹為丞相後,再伺機等待,直至時機成熟了,便借熒惑守心之事除去敵人,此番殺人,不帶一絲痕跡,他的兩袖,甚至沒沾上半分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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