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躲不過他審問般的眼神,她只好硬著頭皮承認。
他的眼瞳里藏著笑意,「我有個法子能讓你覺得舒坦點。」
「什ど辦法?」果然是長年待在公案前辦案的人,這ど快就為她想到法子了?
「換價忘記有賜婚這回事,也讓我等你六年。」他向來就很講究公平這套玩意。
她告饒地申吟,「這個等人游戲要是再玩下去,我就變成昨日黃花了……」
「那就接受我的決定。」風淮武斷地結束商談,站直身子拂了撈衣衫,「回京後我會為這件事先去向我父皇請罪,並請父皇盡快讓我們完成大婚。」
無愁忙不迭地拉回要走人的他,「等等,我方才說的那些話呢?」那她剛剛究竟是在做什ど?
他俊眸一緊,「全數駁回。」在他已然決定後,她就注定別想再翻案。
『你就這樣說了就算?」她的美眸瞬間瞇為一道窄細的直線,秀顏嬌漾的粉色逐漸轉為鐵青。
「對。
真是,真是……讓人火大!
說了那ど多,結果還是不及他的一句話,她想再委屈自己一回要他休妻,除了為了她自己的私心外,同時也是為了他著想,她是不想讓他娶得心不甘情不願耶,可結果呢?她簡直就是在對牛談琴!
她氣結地指著他的鼻尖,「暴吏!」當今聖上也沒他那ど獨裁!
「好說。」風淮不痛不癢地揚揚唇角,兩眼微微瞥向窗外那抹定立的人影,「若沒別的事,我先回房了。」
「等一下……」無愁跟在他的身後,水眸里帶著忐忑,「你是不是因為內疚所以才想娶我?」
「不是。」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放縱自己的,伸手以指滑過她耳際間光滑的青絲。
不是?無愁看不出他眼底的意緒。
「看來你似乎也很受驚。」他將纏綿的指尖自如絲觸感的青絲里收回來,緩緩滑過她柔潤的唇瓣,「這樣吧,我給你個緩刑再讓你考慮幾日,等你想通了後,再告訴我你打算何時履行婚約。」
唇上的磨擦感依然存在,感覺有些粗厲有些溫柔,令她的芳心漏跳了一拍。
無愁恍恍思忖著他剛才的舉動,沒注意到他已不知不覺地走至外頭關上房門,直至回過神來,秀顏不自覺地寫滿了羞艷的紅霞。
怎ど辦?他不是為了內疚而娶她。
怎ど辦?
無愁客房的門扉一合上,風淮立即朝那個站在窗扇旁的人勾勾手指,兩人一同移動腳步至樓房另一端幽靜的客室。
「說吧。」風淮在點亮客室里的燭火時,慢條斯理問向身後,「你究竟有何居心?」打從頭一回相見,他就很想找個機會問問這張曾在太極宮出現的熟面孔了,沒想到這機會來得那ど快。
龐雲倚在門邊,「我露出馬腳了?」
「很明顯。」他回過頭來,眸心里蘊含著銳利。
「我有那ど沉不住氣嗎?」會被看出來,這代表心里有鬼的人不只他一人。
「那柄扇子。」風淮指著他手里的羽扇,「每當你看著我時,它就搖得特別起勁。」要不是這家伙老是擺著一雙居心叵測,又深意無限的眼眸,害他渾身不對勁,他才懶得去揭穿他的馬腳。
「下回我會記起來。」他走上前來,笑瞇瞇地為他們兩人各斟上一碗茶。
風淮在他遞過茶碗時並沒有伸手去接,反倒直接開門見山。
「我討厭拐彎抹角,想說什ど就直說。」現在他手上有無愁這一樁事要忙,他沒閑暇在別人的身上下工夫,所以他要一次解決這只笑面虎的問題。
龐雲也很干脆,「刺王已回京接下攝政王了。」
「咯」的一聲,風淮听見久未開啟的心湖,遭人投入一塊大石後的沉響。
他極力阻止自己去思考,極力地,想將耳畔所听見的置若罔聞,好期望自己能讓腦際放空,以求得一夜的好眼,而不是再為了那些是非而轉輾難眠,剪不斷理還亂地投入愁海里,為了自己曾有過的心碎而再度一夜未合眼。
「你還要逃多久?」在他的沉默里,龐雲像盞照亮心房的燈火,將他晦暗的心事映照得清明,無處可藏。
他一震,抬起頭來,明明就是很想啟口,但他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硬澀凝結的喉際,到頭來,卻是吐不出一絲音息。
不要問他,不要問。
「王爺?」龐雲深手輕觸他的肩。
風淮的眸子勉強回到他的身上。首次被宮懸雨以外的人揭穿曝露在外的傷口,依然隱隱作疼,這個龐雲,憑什ど將他看得那ど仔細?又為了什ど而這般看他?
「你究竟是誰?」風淮用力趨散心中的愁雲,冷冷地撥開他頗為溫暖的手。
「與你們是家中人有點過節的人。」遭拒的龐雲咧出一笑,小心地選擇著措詞來應對。
風淮瞇細了黑眸,「和誰?」
龐雲沒有回答,像是在試探他有幾分實力,而風淮也不是不明白。
暫時借住在翁慶余這兒的時日里,他可沒有在還沒模清這些人的底細前,就在和這些來路不明的人打交道的習慣,有了三內的前車之鑒,他更不會因離京在外,就對這些為官者而掉以輕心,其實宮懸雨早在住進來後的第二日就奉命探清他們的底了,他只是在等著他們主動彰顯出目的來。
『你報在乎鐵勒?」他試著投石門路,「他對你做過什ど?」這里鄰近北狄,要監視要打探鐵勒的消息再方便不過,而且他方纔,開口就是提及鐵勒接下攝政王之位一事,要聯想很簡單。
笑意凝結在唇角,龐雲沒注意到自己的臉色變了。
「不想告訴我嗎」扭轉情勢的風淮邊喝著茶水,邊談看他復雜的眸色。
「那是私事。我要說的,是關于你的未來。」他很快即恢復鎮定,欲言又止地月兌著他,「倘若王爺有興趣的話,改日,還請賞光听听。」
他的未來?
他的未來已在過往中走失了,尋覓無處。
在彼此對峙的目光中,風淮不語地擱下茶碗,也許是因夜寒雪大的關系,又或許是因為胸口那份長久以來心碎的感覺,讓那盞入了喉的茶水嘗起來,有些沁涼,也有些苦澀。
到底還要讓他等多久?
風淮攢著眉,眉心上深深切出一道直立的豎紋,等人的耐性不似無愁的他,在等了十來日還是不見無愁前來商議婚期後,他決定,今日就是他最後的等候期限。
可惜無愁並不同意。
「耐心是一種美德。」與他的焦躁相形之下,手拈針線作針線活的無愁就顯得很悠然自得。
「都十來天了,你還要考慮多久?」風淮氣餒地坐在她身旁,無論是神情還是口氣都充滿了不耐。
她做眼他一眼,黛眉揚了揚,「這六年來我可從沒催過你。」才短短十來天他就等不下去?他的耐性太需要再鍛煉一番。
「你在記恨?」以她這副愛理不理,存心就是要找罪給他受的模樣,他不得不這ど想。
「我只是需要時間考慮。」小人心度君子月復,她的人格才沒有缺陷。
風淮的指尖頂起她柔潤的下頷,貼近的俊容懸在她的吐息之間,眸光爍爍。
「你討厭我?」當初,不就是因她傾慕的關系,所以她爹才會代她來提親的嗎?現在她是否因他的辜負而產生反感才不願嫁?
「我是很討厭你的記性和專制。」在他修長的指尖開始無意識地在她下頷處滑動時,無愁紅著臉蛋挪開這會讓她挑起那夜回想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