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有些動搖了,冷天更是打鐵趁熱,「我一定要告訴你,在辛無疚想行刺懷熾後,懷熾並沒有對辛無疚做什麼,也沒有以怨報怨,他還是遵守著和你的約定,沒有動辛無疚半分半毫。」
「為什麼他沒有?」她還以為在懷熾知道辛無疚想行刺他後,他一定不會放過辛無疚。
冷天海搖搖頭,「他無法再看你傷心一次。」要不是為了她,懷熾也不會阻止想讓辛無疚死無葬身之地的舒河報仇。
她明白這已經是懷熾最大的讓步了,也知道他必然守信。
她不自覺地絞扭著織指,心緒亂得無法理開。
「為了你,他得罪了不少人,也放下了他的自尊。」冷天海拉開她的手指,繼續用苦肉計和八卦來將她洗腦,「這次為了要將你搶回來,他甚至去求律滔,向律滔低頭好要來你的行蹤。」
堤邑有絲怔愕,他……會去向律滔低頭?他們兩個不是水火不容嗎?怎會……「天海,一定要我把你綁在床上你才會安靜養傷嗎?」站在船艙門口的懷熾,兩眼直瞪著與堤邑靠坐在一起的冷天海。
順著他的視線,冷天海趕快把放在堤邑柔荑上的手收回來。
懷熾邊扶著他躺好邊在嘴邊念著,「傷患就該有傷患的樣子,吱吱喳喳那麼多做什麼?」不可靠的家伙,沒事說那麼多做什麼?還對堤邑動手動腳。
冷天海嘟著嘴抱怨,「我在幫你把說不出來的說出來嘛。」
「好好躺著養傷。」懷熾為他蓋妥薄被,拍著他的頭催促他快睡,「待回去了,我再叫四哥把御醫弄來給你看看。」
「嗯。」向來只有照顧人而難得被人照顧的冷天海,滿足地閉上眼。
弄妥了冷天海後,懷熾輕拉著堤邑到外頭去,在艙門一關上後,突如其來的沉默,頓時籠罩在他們之間。
站在甲板上,溫暖的海風將她的發絲吹得覆面翻飛,他走近她的身邊為她綰好發,執起她的雙手動也不動地靜立在她的面前。
堤邑仰首看向他,明亮的陽光下,他的臉龐顯得憔悴而疲憊,她輕輕撫著他面頰上熟悉的線條輪廓,知道他是為了什麼才會變得如此,也因此,格外地感到不忍。
「關于我和獨孤冉……」她猶豫地啟口,但許多到口的話,卻又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他的眼眸再三地流連在她勻麗的面容上,「我明白你會那麼做的原因,也知道你的苦衷是什麼,所以我什麼都不想問,我只想做一件事。」
「什麼事?」
他急促地將她納進懷里,彷佛這樣,她就不會再走出他的胸懷,而他也不會再有一次失去時的憾痛。
「你回來了……」他嘶啞的低喃在她的耳畔流轉,不勝感激地將她擁緊。
「為什麼你要來?」她哽著嗓,沒來由的淚被他強烈的擁抱晃出閘。
「你明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她悄悄伸出手,在他的心跳聲中環抱著他,讓自己更摟進他的懷抱里。
吹拂在耳畔的海風似乎失去音息了,她的耳鼓里,綿綿密密地充斥著他急切的心跳聲,將回頰壓向他的胸口,仔細聆听。
航向港灣的船只就要進港了,回到船兒歸屬的地方,熱熱鬧鬧的人聲、海濤聲、海鳥的鳴叫聲,順著海風,將種種聲韻串連在一起,她的心,也在這一致的心跳韻律里要進港了,回到這座她曾經遠離又再復返的港灣里,不再漂泊。
第九章
「你要對付西內?」
提*巴對這消息並不感到意外,她也知道,懷熾不是個可以對朝政袖手旁觀,日日在府中陪伴她的人,她只是很費解,為何他在還沒清除東內的勢力前改了個方向,把箭頭對準了西內。
他是在報復嗎?還是,他並沒有饒過敵人的仁慈?
「放心,我不會向你的親人動手,也不是特意要向獨孤冉報仇,這回只是純粹照著舒河的指示去做一些該做的事。」懷熾拉著她坐靠在他的懷中,攤開了手中舒河所寫的密折給她看。
她朝後仰起螓首,眼底有掩不住的失望。
「往後,你又要幫南內了?」他就不能像風淮一樣采取中立的立場,無論是哪一方都不幫嗎?為什麼他要為舒河效力?
「我答應過舒河的。」他收起密折,無奈地將她轉過身來看著她的眼眸。
「你甘心被他所利用?」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舒河只是想藉由他來成就自己的私欲,同樣都身為皇子,他為何要毫無怨言口的替舒河披甲上陣開拓天下?
「我甘心。」懷熾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因為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若不是事先與舒河有過約定,他才不會這般做牛做馬的,他知道一旦事情成了,他的心願也能夠實現。
「一人之下就是你想要的?」在三內分立後,人人都知道他想當天下第一臣,坐擁僅次于皇帝的政權。
他一手輕點著她的消鼻,「你可知我為何要當天下第一臣?」或許人們都知道他的野心,可是他們都不知道,他藏在野心之後的目的。
「不知道。」她誠實地搖首,也對那方面無從想象。「我沒有那種野心。」她只想平靜的度日,並不想和他一樣,在朝野的浪濤中掙扎浮沉,努力想攀上龍門。
﹝野心,並不是個壞東西,相反地,它是一種動力。」懷熾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她解釋清楚她總沒看到的那一點。「我知道我的能耐,我有能力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我可以改變這個國家,讓它變得比現在更好,所以我不能放棄我的野心。在成親之後,我更想當上天下第一臣,因此我也加快了我的腳步,好讓我的理想國能早日來臨。」
堤邑凝臘著他問︰「成親和你的理想有什麼關系?」
「我想給你一個新世界。」他雙手捧著她的面頰,低低地在她面前道︰「一個,由我親自打造的世界。」在朝政一統之後,就不會再有三內之亂的情況發生了,而那時,無論是要推行新政還是要重整政治資源,都再方便不過,但在黎明前的這段黑暗,總要有耐心去度過。
「所以你就要鏟除會阻擋你的敵人?」她按著他的胸膛輕輕推開一個距離,很明白想要得到那種成果,必須得犧牲多少人。
「在那些人眼里,我又何嘗不是他們的敵人?」他反過來要她將心比心,「難道辛無疚就當以女婿的身份看待過我,或是放我一條生路嗎?只要所站的地方不同,就都是敵人,在這朝中,想鏟除我的敵人多得讓你無法想象。」
一個辛無疚,看在堤邑的份上,他可以忍下來,但對其他的政敵若也是這般的話,那麼他要死幾回?不想被敵人吞噬的辦法,就唯有在敵人張大了口想吞下他之前,先采取行動將敵人反噬下月復,這麼做純粹只是為了自保。他是這麼做的,而其它人也是為了相同的理由這麼做的,他們這群朝野中人,不過只是想在這場爆爭落幕之前盡力的活著而已。
堤邑啞口無言地看著他,從沒听過他還有別的敵人和他在朝中的處境。
「我並不是個生來就愛玩弄手段,或是天生就懂得慎謀的人,我是沒得選。」他再導正她一直深植在心中的錯誤觀念。「在我周圍的政治游戲,並不是我主動求來的,是創造我的環境將它們加到我的身上來的。」
「創造你的環境?」皇家中人與他們這些百姓有什麼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