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在粉黛溫柔的懷抱中—野焰閉著眼眸細想,是否該找個適當的日子來移植這朵小花,因為,她將不再是漠地里的小野花,她將是屬于他一人的花兒。
「那個……」濃煙彌漫中,野焰很猶豫地對眼前正忙碌的人兒啟口。
粉黛滿頭大汗,「嗯?」
「焦了。」他一手指向鍋中被她煎得看不出魚形的魚兒。
「你怎麼不早說?」她邊用力揮去濃煙,邊把魚兒自鍋中鏟起來。
野焰嘆了口氣,無奈地再指向另一邊正在炖煮的菜肴。
﹝這邊的……糊了。」鍋中的東西.…︰已悲慘到無法分辨出那是由什麼食物所構成。
粉黛不解地瞪大杏眸,「怎麼會這樣?」
「你……」他將她扳過身來,兩手搭著她的肩,面色十分凝重地問︰「是不是不曾下過廚?」
「呃……」她面有愧色地頻轉著素白的十指。
他沉痛地挽起衣袖,「閃邊。」不能再指望她了,還是靠自己比較妥當。
在他們兩人又重新回到谷底的桃花源後,在四處苦尋不著出路,只能等待援兵之際,他們一致決定,暫住在這渺無人煙的村莊一段時日,直到有人把他們救出去為止,因此在那之前,他們得相依為命好一陣子。
可是相依為命,也代表著福禍同享。
在見識過了粉黛的廚藝之後,野焰不斷在心底感謝當年他曾受過許多磨難,造就了他無論處在何地都不會餓死的本事。
像眼前的這頓已經等了一個時辰卻遲遲無法端上桌的午飯,就是粉黛浪費他辛苦了一整個早上去找來的食材,在廚房里混了大半天的成果,與其再讓她這般糟蹋食物下去,他寧可讓她安安分分的坐在一旁不再制造災難,由他親自下廚來服侍這位對廚藝一竅不通的伏羅公主。
「我就知道你靠得住。」在吃完心滿意足的一頓後,粉黛笑意瀲瀲地走在他的身邊,與他到戶外散步休息。
野焰緩緩送她一記白眼,「和你相比之下,是如此沒錯。」
她氣餒地輕嘆,「沒人教過我嘛……」那個鐵勒也真是的,沒事把野焰訓練得樣樣全能做什麼?打擊人家的自尊心也不是這樣的。
他好笑地看著她一臉挫折的模樣。
已經很久了,他很久沒像這樣自由自在過了,有她在身邊,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被困在這座山谷里,相反地,他像是忽然獲得了上天賜給他的一段美好的假期,讓他能抹去長年在沙場上覆面的沙塵,靜下心來欣賞被他錯過的無數事物,以及……她。
他不敢想象,在他已經過慣了這種優閑和充滿快樂的日子後,若是往後的日子里無她,那他該怎麼過?又有誰能夠這麼貼近他的心房,用甜美的笑意填補他心中的缺口?不,不能的,他不能回去過那種沒有她的日子。
「粉黛。」野焰停下腳步,對在桃花林里采集野花的她輕喚。
「嗯?」粉黛將采來的花兒兜滿了裙擺,在她的粉頰上,撲上了兩朵煞是好看的健康紅暈。
深深吸吐了許久,野焰伸出兩掌握住她的縴縴素手,住她采來的花兒落了一地,像鋪在綠氈上的粉鍛。
她眨眨水眸,滿心好奇地看著他難得那麼正經的神色。
「我們倆,就先把兩國之爭放到一邊去吧。」他先把他們的身分女敕得很清楚,「現在在你面前的,不是天朝的驃騎大將軍,而我,也沒把你台由成伏羅公主來看待。」
聰慧的粉黛,隱隱約約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她沒有開口,仍是靜待著他接下來要說此一什麼。
他拚命思索適當的詞匯,「你︰!你……」
粉黛朝天翻翻白眼。要等他的那句「你」說完,她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或是在她能等到之前,她得先不被他這張常常惹得她火冒三丈的笨嘴給逼瘋。
「野焰。」嘆息過後的粉黛,直接代他先開口,並且采取迂回策略探問︰「如果我們回不去該怎麼辦?」
他馬上搖首,「不會的,滄浪一定在想法子來救我們。」
她捺著性子,依舊問得很固執,「我是說,要是我們真的回不去,你打算拿我怎麼辦?」這樣問,他總該懂了吧?
低首看著她明眸里暗藏的情意,野焰就算再純,他也明白她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他執起她的柔黃,送至唇邊輕輕一吻,「那你就永遠當我的小野花。」
「我可以嗎?」過多的濃情厚意,會讓她覺得不真實,也會覺得這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已。
「我求之不得。」野焰將缺乏信心的她納進懷里,徐徐輕拍著她的背脊。
她想得很遠,「當我們離開這里後呢?我還會是你的小野花嗎?」萬一在外頭,他還有更多的小野花呢?
「你依然會是我獨一無二的小野花。只不過,一旦我們上了沙場,我定會秉公絕不循私,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她垂下眼睫,「你還是要戰。」在桃花源里持久了,她都遺忘了,爭戰本就是他們兩人的責任。
「但我不是為戰而戰,更不想多制造殺戮,這一點,你一定要分清楚。」他為自己的行徑做辯駁。「誠如你所言,我的確是在進行一場政治斗爭,但這場斗爭是必要的,為了將來天朝能否有個適任的君主,我非一統西戎不可。」
粉黛愈想愈不平,「你們天朝的君主是誰與我們西戎小柄何干?」愛爭愛斗是本性的話,那就承認嘛,何必去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飾自己的罪行?
「當然有關。」他朝她搖搖指,「倘若接繼大典的太子,是個好戰或是好大喜功的人,那麼,只怕到時你們這些西戎的小柄,將會在他的一聲號令下全都灰飛煙滅,但若是個願意維持西戎和平的君主在這場斗爭中獲勝,那麼你們還有一線生機。」
她掩著唇,「我沒想那麼多……」從頭到尾,她沒有深想過這之間竟還有那麼多利害沖突。
「我要一統西戎,除了是想整合西邊的勢力外,我更想將你納入我的羽翼下為我所庇護。」野焰將她摟進懷里,以指細撫著她的面頰,「你能明白嗎?」
「明白是明白,可是——」她尚未把她的猶疑全部道出,便被他來得突然的問句給截斷。
他定定地望箸她,「你還想把我擄回去嗎?」他可沒忘記,她曾經對他發出過什麼驚人的豪語。
「啊?」她一時轉不過來。
「先前你不是揚言要把我擄回伏羅國去?」他微笑地朝她眨眨眼,低下頭與她眼眸齊對。
她撇撇嘴角,「你肯嗎?」他不是很在乎冷滄浪,不肯乖乖讓她把他帶回家嗎?
「不肯。」野焰的答案仍舊是一致的,只是在他的眼底,卻盛滿了笑意。「因為,我也很想將你帶回家,所以這事可不是你說了就算,這得看誰的戰技高竿,誰才有資格把對方擄回家。」
粉黛怔然無語,一股暖流緩緩地由日她的心底淌流而過,逐漸浮升的紅霞,也悄悄映染在她的秀頰上。
「我們……可以達成這個協議嗎?」他一手勾起她小巧的下頷,深懷期待地等著她的答案。
她努力鎮定下心神,拚命阻止胸腔里的那顆、心跳得過急過快,而被他發現了她現在欣喜得就快從頭頂上冒出煙來的心情。
「你確定你在戰場上不會放水?」他可不要到時又看不起她,然後再把不跟女人動手的那一套至理名言搬出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