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佐多慮地盯著他的神情,他怎麼還能那麼冷靜?冷靜得彷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這一點也不像只要為了野焰的一點小事,就能驚天動地的他。
「軍師。」他伸手輕踫盯著下方出神的冷滄浪,「戰事還未結束,軍中若沒有了王爺……」
「兩軍同時軍中無帥,諒伏羅國沒膽子在這情況下繼續與我軍交戰。」冷滄浪轉首朝息蘭身旁的伏羅副將陰險地一笑,﹝對不對?」
「對……」正因失去主帥而頭疼的伏羅副將,也不得不承認這場戰事得全面停擺。
「好了,接下來就是他們了。」對眼前的狀況處理完後,冷滄浪站起身,兩眼直定在那些把野焰他們逼得跳下深谷的人身上。
「我們?」面對那張已經惱怒至頂點,反而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龐,降犯們紛紛捏了把冷汗。
「敢動天朝的皇子?」冷滄浪森冷地扳扳兩掌,「你們說,我該拿你們怎麼辦才好?」
***
「野焰想拿下西戎?」
在大雪紛飛的京兆,方與門下食客商議國事完畢回府的舒河,站在書房的門畔邊月兌上沾了厚雪的大麾,邊問著那個來到府內等他已久的懷熾。
「現在他只剩一個伏羅國還沒收拾掉,西戎其它小柄都已經被他一統。」坐在爐火旁烤暖身子的懷熾,研究完手中的密折後向他報告。
將大麾交給下人後,舒河關上門扉杜絕第三者的干擾,揉了揉疲憊的臉龐,來到他的身旁坐下。
懷熾愈想愈覺得可疑,「我想不通,老八為何會不奏請聖諭就對西戎動兵?他不是一向都不好戰的嗎?」
三位駐守邊關的大將軍中,鐵勒是出名的好勇斗狠,而霍韃則是不戰則已,一戰即震驚四座的典型,唯有生性溫和的野焰,最是不愛興兵操戈,可是他卻在太子宮變之後突然變了心性,不再靜默地駐守向來平靜的西戎,反而出人意表地主動挑起戰火。
難道野焰不想安分的過日,也不想競逐太子之位,而是跟他一樣,已經選好了明主準備投奔?
「他是在為某人鋪路。」舒河安適地坐靠在椅背上,眼神悠遠地看著窗外款款飄飛落下的瑞雪。
「誰?」果真如此,但,就不知野焰將是敵還是友。
「律滔。」舒河早已把野焰的心看得透徹。
「五哥知道這事嗎?」懷熾的眼眸黯淡了下來,但他很快地甩去眼底的那絲遺憾。
「他怎可能不知道?」這麼多皇子中,他最不會掉以輕心的人,就是神通廣大的律滔。
世情變得那麼快,宮中的濤浪也一波波的打來,若是沒點本事,任誰都會被濤浪給掩卷,因此想在太子之爭中站穩陣腳,律滔定是在多年前就和他一樣為了今日而在籌畫,如同他拉攏懷熾這名能手,律滔自然也不會放過野焰這股助力,所以野焰將投奔于誰,律滔不會毫無章譜,相反的,律滔應是很篤定才是。
若政治游戲是一場人人都得被迫參與的弈局,那麼,他和律滔都不是場邊的觀棋者,肩負重責的他們,都無權看身事外,同時,他們也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那名策動群屬效忠的棋王。
「既然五哥已經多了個幫手,那麼我們便不能再慢。」懷熾說著便起身準備進宮,「我再去對南內的那群老人施壓,叫他們盡速做好抉擇擁你為太子。」再讓那群老人在南內的太子人選上做琢磨,那麼這場爆爭他們就趕不上了。
舒河抬起一手,﹝這事不急,先急老八的事較為要緊。」由誰出任南內的太子人選,都還可以緩上一緩慢慢地去商量,只是那名新的加入者,以他的急躁個性來看,再不阻止他可就來不及。
他不以為然,「就算野焰要投效五哥好了,他也構不了什麼威脅。」這麼多年來,也不見野焰成過什麼大事大業,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老八是個大患。」舒河不但相當看重他,還很以他所擁有的天資和資源為戒。
懷熾止住了手邊的動作,表情顯得有些意外,「怎麼說?」
「他的光芒一直都被耀眼的鐵勒和霍韃給蓋過,其實,他的實力並不亞于他們。」除了他和律滔之外,恐怕就連皇上也不曾對野焰多看一眼,也不曾詳加思考過野焰到底在宮爭中具有多大的殺傷力。
「他有實力?」懷熾坐了下來,有些疑惑地推敲著他的話。
「你會看不出來,那是因為你的眼光只放在鐵勒和霍韃的身上,卻忽略了一直默默在西戎耕耘的他。」舒河拿來桌上的密折,以指輕點著上頭已被野焰攻陷的國名。「現在的他,在連番攻下那些一小柄後已經戰歷大增,只要他重整西戎小柄投效雄獅大軍後的軍力,在經歷和兵源都充足之後,那麼他便可急起直追鐵勒的北狄大軍。」
他撫著額,「果然是個大患……」不听舒河分析,他還真的遺漏掉了這個會成為他們眼中釘的大敵。
一旦他投靠了律滔,那麼東內的勢力一定會迅速壯大起來,而連太子人選都還未推出的南內,無論是在整合上和勢力的集結上都會比東內慢,更會因此而佔下風。」再不做點動作,情勢就會大大不妙了,他可不願當個輸家。
「我得想辦法拖住他,不能讓他一統西戎。」懷熾立刻有因應之道。
舒河懶揚著劍眉,「怎麼拖?」
「先去向聖上密告老八無故對西戎動兵,光以不請聖諭就私下動兵的這條大罪,就足以讓他被綁回京兆受審。」野焰錯就錯在性子太急了,就連興兵掀戰這種事要先向皇上通報都給疏忽掉了,這就已注定了他的致命傷。
「那樣做太明顯了,聖上頭一個就會懷疑起你的居心。」舒河不同意地搖首,「就算聖上真要治他的罪,律滔和皇後娘娘也一定會力保他,此計不宜。」
「不然還能有什麼法子?」
「你怎都不想想老八的錢是從哪里來的?」表面上不能進行,不代表不能在私底下暗做手腳呀。
「錢?」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雄獅大軍再怎麼驍勇善戰,總也要吃喝吧?」舒河笑咪咪地提醒他,「十萬大軍的軍糧又是打哪來的?」
「從……」他沉吟了一會,而後恍然大悟,「東內暗地里資助的。」
舒河直接下達終論,「那就去斷了柬內的生計,只要來個釜底抽薪讓他失了後接,看他還能拿什麼來一統西戎?」
只要教唆他門下的食客大臣們,暗地里去對東內的大臣們所經營的事業連根拔除,那麼到時東內就形同一個空殼,再也無力資助必須供養十萬屬下的野焰,而野焰的雄獅大軍也將因此而斷糧,如此借刀殺人又不會直接去觸犯到皇上引來懷疑,這方式才是上策,往後更可以徹底除去雄獅大軍,不會再夜長夢多。
懷熾緊蹙著眉,對這個計畫滿是猶疑,「但我听說南內的老人們,已經派人去燒過他的糧草一回,雖然他已先去向別國借糧緩下了斷糧之虞,但若在東內的後環抵達西戎前再一次對他斷糧,你不怕……」
「怕什麼?」
「野焰和整支大軍都會死在西戎。」只怕那些先前被野焰攻下的小柄,都會群起地反攻野焰,而那時,失去糧草而兵弱馬瘦的雄獅大軍,根本就沒有辦法對抗那些小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舒河淡淡地笑了,「那麼東內就將少了一股助力,而這樣,不正好對我們南內更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