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桑不語地揚高了一雙方挺的劍眉。
還給她?她以為他千方百計的,?的是什麼?
「我知道是什麼聲音吵得你睡不好。」決心搶人搶到底的臥桑,馬上換上了一副關懷備至的模樣坐至她的身邊。
「你知道?」料俏馬上挨到看似知無不詳的他身邊。
「是不是叮叮咚咚的敲打聲?」他試探性地問。
料俏頻頻點頭,「對對對……」每天夜里,總好象有人會在不知名的遠處敲打上一陣。
臥桑不在意地揮揮手,「那只是宮中的冤魂在作崇而已,你听習慣了就好。」
「冤魂作崇?」料俏怔了怔,一股寒意緩緩自她的身後竄過。
那嫣倒是很訝異「宮中鬧鬼?」住在這好一段日子了,怎麼從沒听人提起過?
「是啊,東內太極宮是有滿多的鬼故事。」臥桑從容不迫的姿態,原本就已經夠有信服力了,何況話又是自他這名深具威望的太子口中說出來,不由得又讓人多信了三分。
但某兩個在宮中住了二十來年的人,懷疑的尾音卻拖得老長。
「有——嗎?」在他今日開始撒謊之前,他們怎麼從沒听人說過半則鬼怪之說?
「當然有。」臥桑微瞥了那兩個沒默契的男人一眼,又轉過頭來繼續在料俏的耳邊大力灌輸,「歷朝歷代可是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太極宮里的。」
「哪、哪些人消失在這里?」料俏咽了咽口水,不安地看向四周,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
臥桑攤著十指細數,「例如說被暗殺的太子,遭人嫉妒而暗地里被其它妃子殺死的太子妃,或是些遭主子賜死的宮人,也有在宮爭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驟起的風勢,適時地自殿外吹來掩去了臥桑的話語,清索颼冷的風勢,更是將殿里層層的殿幕吹得掀揚飛舞,早燃的宮燈燈苗,也在風勢中掩然欲熄。
像是嫌嚇人嚇得不夠多的臥桑,在眾人皆無語地打量著哪來的風勢時,更是打鐵趁熱地在料俏的耳邊加上一句。
「像這種不知打哪吹來的陰風,咱們這里可是一年到頭都在吹。」配合得太好了,真是應景。
漫天的冷意,瞬間朝料俏的頭頂上蓋了下來,一張紅艷如脂的小瞼,也急急地摻上了些許雪白。
臥桑笑笑地拍著料俏哆嗦的肩頭,「若是夜半你听見有人在敲你的房門,別太害怕喔,那只不過是宮中的冤魂想找你聊聊天而已。」
離蕭看不下去了,「殿下!」胡亂掰一通,他沒事嚇料俏做什麼?
「表……表姊,」料俏瞥了外頭漸暗的天色一眼,緊攀著那嫣不放。「以後每到了天黑,你千萬不要離開我半步!!」
「不行喔。」臥桑笑意可掬的自她手中把那嫣搶過來。「君無戲言,你忘了你已經把那嫣讓給我了嗎??了讓她在白日里伴著我時能有精神,入了夜她就得回到她的房里歇息。」他就是要一勞永逸的把那嫣給搶過來。
料俏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問︰「那我要怎麼辦?」
「這樣吧,我也借你個人。」他不慌不忙地朝離蕭彈彈指,「我讓離蕭去你的房外守著,你若有事的話就叫他。」他是個在?自己著想之際,也不忘?屬下制造機會的好主子。
「什麼?」離蕭總算弄清楚他在搞什麼鬼了。
「是啊,殿下說得對。」司棋面無表情地配合著臥桑演起來。「在宮中,天黑了若是沒個人陪著,誰曉得你在夜里會發生什麼事?唉,我真擔心咱們這又會不明不白的少了個太子妃。」既然主子想這樣玩,那他也只有識時務一點奉陪了。
離蕭扭過頭去,「連你也……」他們是早就串通好的嗎?
「離蕭,」無人可依的料俏,立刻忘記他們之間的不對盤,舉高雙手向恐懼感投降。
「你……」離蕭在她黏上來時紅透了一張瞼,七手八腳地想推開她,「放手,別忘了你的身分……」
那嫣一言不發地盯著料俏他們拉拉扯扯的模樣,而後,她的視線再緩緩落至身旁的臥桑身上,對他臉上那副不在意的笑,著實感到納悶。
怎麼這個太子,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屬下這麼親近太子妃?就算是他不拘禮節好了,但這未免也大放縱滿心的疑惑給個解答。過了半晌,在發現她那雙懷疑的杏眸依舊停佇在他的身上後,他索性不著痕?地以指間拈起滴落在桌上的茶漬水珠,飛快地將它彈向殿內一盞盞的宮燈,讓燈火霎時接二連三地熄滅。
「哇啊!」料俏的叫聲首先在黑暗中響起。
離蕭的聲音則是又羞又急,「你……你別吃我的豆腐……」
「大家別動,我去掌燈。」一派從容的司棋,緩緩地安撫著他們。
待在伸手不兒五指的黑暗里,不信鬼神的那嫣,並沒有料俏那般驚慌,只是靜坐在原地等待燈火再度亮起,突然間,一陣幽微的氣息朝她飄過來,驀地唇上一暖,接著,一個令她懷念的吻,瞬間挑起她所有的記憶。
他在這里!
那嫣張手就想捉住那個模黑吻上她的人,但他似乎早有警覺,在她的手未抬起前,便已身影一退,趕在燈亮起前退回黑暗里。
重新燃亮的宮燈,讓殿內所有的人影,無所遁形地再度回到她的眼前,她首先看向遠處有著殿衛站崗的外殿,在察覺不可能有人能通過重重戒備的外殿後,她又回過頭看向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殿內,一陣不安和盼望,也在她的心底逐漸升起。
「表姊,你的瞼怎麼這麼紅?」驚魂甫定的料俏,邊拍撫著胸坎邊看向那嫣那張像是熟透的臉。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她那張酡紅似霞的小臉上,紛紛猜測著,方才在那片黑暗里,她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望著那嫣瞼上的紅艷,離蕭和司棋不語地轉首看向臥桑那張始終保持著笑意的臉龐,並眼尖地察覺到,他的唇角似乎比方才揚高了好幾度。
那嫣用力抹去一瞼的燥熱,以清涼的指尖貼上面頰,試圖鎮涼些許溫度,而後抬起螓首,水盈盈的眸子,在眼前這三名男子的身上徘徊來去。
到底是哪個人?那名夜賊,是他們三人中的哪一個?
在場的男人只有三個,但司棋是萬萬不可能對她越矩的,而離蕭也不可能在主子的面前放肆,可是臥桑是德行兼備的太子,他也應該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難道說……真的有鬼?不,她才不相信臥桑說得繪聲繪影的那些鬼話,印在她唇上的那個吻溫暖如昔,而那個人他那一身的氣息,她怎麼也不可能認錯,他的確存在。
「你還好吧?」臥桑關心地遞上一盞茶給她。
那嫣的兩眼馬上看向他在榻上的坐姿,仔細地找著他是曾在黑暗中移動過,但她卻發現,他的坐姿文風未動過,而此刻他臉上寫滿的好奇也不像是在作假。
「料俏。」她深深吸口氣,「這里可能真有鬼也說不定。」
「不要再嚇我了……」料俏听了又忙窩回離蕭的身畔,將劍眉直皺的離蕭給擁個死緊。
那嫣神色自若地綻出一抹微笑,「別怕,我會把他揪出來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昨夜追丟了他不打緊,此刻捉不到他也無妨,雖然她仍是不清楚那人是誰,但既然她已確定那人就在宮里,只要她針對宮里的人一一找起,她就不信他還能再躲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