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你,敢笑我就打爛你一口爛牙。」現在他的臉皮跟絳棠一樣,都是很薄的。
一想起自己剛才想卿卿我我的對象是這個孔武有力、嚇死人不償命的假姑娘,輞言川盯著那只拳頭半晌後,按捺不住滿肚欲嘔的惡心感。
聶青翼冷颼颼地在他耳邊恐嚇,「敢吐出來我就打爆你的肚皮。」
審美標準素來很嚴格的輞言川,只能慘白著臉抬起頭來,怯怯地望著這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商場對頭冤家。
在聶青翼那妖嬈卻令人忍不住想作嘔的臉龐下,他那碩長精壯的身軀,緊緊包里在一件已被他撐破的花不溜丟的紗裳里,而他那粗手粗腳,還揚起一條腿高跨在床沿上春光盡露的模樣,令重新審視他的輞言川在空曠的腦海里得到了一個結論。
這、這……
這對眼楮的殺傷力實在是很大。
聶青翼在他的兩眼開始翻白時,鐵青了一張臉,憤慨地揪著他的衣領怒吼︰「敢暈倒我就宰了你!」太不給面子了!
輞言川無奈地睜開眼,在看到他那張露出白牙的血盆大口,就近貼在鼻尖的咫尺後,兩眼又是一翻。
「你家庫房在哪里?」聶青翼氣急敗壞地將他搖醒振作,等不及快點辦好事離開這里。
輞言川氣息孱弱地指著外頭,「在……在回廊院後……」
「你從我府里偷走的絲紗有多少?快點跟我報個數。」他沒忘記步千歲的交代。
「絲紗?」輞言川委屈地向他哀訴,「你不都已經偷回去了嗎?」
天未黑就有下人來報,庫房里所有的貨品遭竊一空,他還以為是聶青翼派人來偷的,因為偷物在先,所以理虧的他也不好意思去報官,而聶青翼居然還特地打扮成這樣上他家來討貨?
聶青翼難以置信的聲音拖得老長,「已經偷回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被偷的貨早就不在輞府內,那他不就白跑一趟了?消息靈通的步千歲,怎麼都沒告訴他這點反而還把他扔進來?
聶青翼試著理清此刻素亂的思緒,緊緊皺著濃眉暗暗思索究竟,而後在腦中清出了一條他很不願意承認的實情。
事實已明顯地擺在眼前,他,被擺了一道。
「那小子……」一定是姓步的小子在免冤相報。
「惡……嘔……」再也忍耐不住的輞言川,趁他沒注意時在床上盡情大嘔。
「不準吐,給我塞回去!」有氣無處發的聶青翼,怒氣騰騰的掐著他的頸項用力搖晃。
「來人哪……救命啊……」
「少爺?」察覺房內似乎不對勁的老管家,好奇地推開房門進來一探究竟。
聶青翼凶猛地別過頭。
老管家兩眼止不住地翻白,身子直挺挺地朝後倒下。
「嘔……」更多跟在老管家身後進來的下人們,在見著了房內的曠世佳人後,也紛紛就地掩吐。
聶育翼咬牙切齒地瞪著門口那些反應都太老實和直接的人們。
「太過份了!」居然都沒有人「賞」臉。
在輞府亮晃晃的燈火下,此起彼落的嘔吐聲,一一在各個院落中揚起,窗外的夜色,逐漸在落雪中變得更加黯淡。
細雪紛飛的夜晚,步千歲撐開一只紅融融的油紙傘,將傘斜插在銅府高大的圍牆上,邊為牆下的人遮擋著細雪邊輕輕吟誦。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這是個值得紀念相思的美好夜晚。
坐在地上鋪了一張厚毯上的絳棠,抬首看了看他,二話不說地自帶來的火爐旁拿起烘熱的酒瓶,遞了杯剛暖好的酒給這名與她一樣很有心情賞雪的同伴。
步千歲呷了一口純美芳甘的熱酒,繼而惋惜地撫著臉龐,有模有樣的為里頭那名相思正狂的輞言川哀悼。
「听說輞言川從見過你那一面後,就天天魂不守舍的想著你。」不知那只迷途羔羊夢醒了沒有?
絳棠一手指向牆內,「他相思的對象在里面。」她只要負責坐在這就好,今晚有人代打了。
聆听著牆內不時傳來的嘔吐聲與驚嚇的尖叫聲,坐在牆外听戲的兩人心情甚好地再舉杯互敬一杯。
從天黑起到現在,說要來解救聶青翼的這兩人,在把御寒的衣物和休憩的工具準備好後,他們就一直大咧咧地坐在這輞府宅院的路旁,也不管路上的行人都為他們在路邊雪地里喝酒賞景的舉動投以好奇的眼神,更不顧牆里頭的府院不時傳來的種種怪異聲響,他們就只是興致很好地坐在這,一塊欣賞著這令人愉快的雪色天光,以及那三不五時就傳進他們耳底的听覺上享受。
「這是第幾聲慘叫?」步千歲坐在她身畔數著手指頭問。
絳棠看了看身旁畫記號記錄的本子,對上頭畫滿本子的記號輕蹙秀眉。
「記不清了。」里頭的人大概都快被聶青翼嚇光了。
待在家中等消息,卻遲遲等不到消息的戀殊,才冒著雪來到輞府外,就被一群站在路旁圍觀的民眾擋住了去路,心慌意亂的她好不容易擠出重圍,卻楞然地發現,招引眾人圍觀的原因不是因為聶青翼的行動失敗,而是這兩個負責救人的人什麼正事大業也沒做,反而坐在這引人注目。
「姐姐……」她邊喘氣邊看那個此刻還笑靨如花的親親姐姐。
「你來了。」絳棠殷勤地朝她招著手,在身邊為她清出一個位置,「坐。」這種天籟是該多有幾個听眾。
「你們還在納涼?」戀殊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們兩人優閑的模樣。「你們都忘了要把姐夫弄出來嗎?」這兩個人有沒有良心呀?竟然就坐在這袖手旁觀。
「貨都偷出來了嗎?」絳棠沒回答她,反而轉首問計劃主腦步千歲。
步千歲咧笑著白牙,「在青翼進去前,我早就先派人把輞府的庫房搬得空空如也。」正規的計劃他早已辦好,現在只是在執行後備的娛樂而已。
她點點頭,「那就好。」
「換句話說……」戀殊恍然大悟地指著他們倆,「姐夫只是被你們耍著玩?」
「對。」步千歲愉快地承認。
戀殊撫著額,「你們事前就串通好了?」說不定,這事就連染意遲也有一份。
「正是。」絳棠對能有這個機會,心底再痛快淋灕不過。
也該是有人來教教聶青翼面子的重要性了。
她所在意、所小心維護的自尊和名聲,在聶青翼的破壞下,已大半無存,然而聶青翼可以改造她一個人生,她又何嘗不可也將他的生命轉個方向?
既然她已經決定佔據他往後生命里所有的時間,她就不能再讓聶青翼繼續我行我素,什麼都毫不在乎的過下去,在他的生命里,總有些必須在乎的。
例如……她。
今晚過後,相信聶青翼不會再嫌她沒行情沒人要了,更不會老是自信的認為沒有人搶她,而沒有半點憂患意識不把她緊握在手里。
想必以往只有她一人在為他喝飛醋氣壞身子的情形,在經過這件事後,應該會有所改善了,只要把他扮女人這事傳出去後,她就不信還會有女人來跟她搶,她非要獨佔他不可。
戀殊同情地擰著眉心,「做這種事,你們會有報應的……」她那個姐夫哪能容得人這般耍著玩?
听了戀殊的話後,絳棠心底也泛過一絲的不安。
她推推步千歲,「喂,里面好像沒動靜了,我們該不該……」聶青翼翻臉了可不好,他發起火來是很可怕的。
「不急嘛。」步千歲的興頭正好,又為她倒了杯暖酒。
「時間還早,再喝一杯。」
「好吧。」機會難得,容許自己再享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