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掠空一手拎起什麼事也沒做的宮上邪,「別淨是愣著,跟我來。」
未央靜靜地站在戰堯修的身旁,伸出雙臂扶抱著他那站不穩的身子,在他能夠自行站好後緩緩地收回雙手,但戰堯修卻迅即地握住她,將自他醒來後就一直不言不語的未央拉至身前。
在他的眼底,他彷佛看見了一個才剛死過一回的未央,他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淚痕,在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後,對于她是否還願意跟他一塊兒走心底一點把握也沒有,也不知該怎麼去補償她普經經歷過的心碎。
他困難的輕吐,「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私自離開你,對你來說是太過殘忍與自私,但我——」
未央一手掩住他的唇,落淚紛紛地直朝他搖首,「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
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想听、什麼也不想知道,她不能再多承受一分他為情所受的傷、捱的苦,因為她知道那些都是因她而起、因她而造成的,即便是他有錯,她也月兌不了干系,只要他能這般留在她的身邊,什麼前塵往事她都願不再去追顧,她只想留住眼前的他,只想留在這片有他的天地里而己。
「未央」戰堯修力竭地傾靠在她的肩頭上,感覺她極力隱忍的顫抖正一波波地傳至他的身上。
未央流著淚,「只要你能活著,我什麼都不求。忘了所有的過去,把它當成是一場己走出的噩夢,從今以後都不要再想起它。」
她的話語,令那積蓄在他眼中己久的淚悄悄淌落他的面頰,點點濡濕了她的衣衫,將他所有的疲憊全都釋放了出來,也將他硬生生禁錮的感情赤果果地攤開了來,催促著他拋開一切去追求那對他來說,一直都是只存在午夜夢回里過于奢侈的幸福。
「可以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嗎?」
未央緊緊握住雙拳,「你還會不會再拋下我一個人?」
「不會。」他怎能再離開?好不容易,他的心才回到了它該回來的位置,他怎能再面對另一次的割心之痛?
「我很願意給你這個機會。」未央伸出雙臂用力地擁抱他,「不論未來會是如何,你若是一無所有,請你不要再忘了你還有我;你若是又想要走遠,那麼,請你一定要帶著我。」
「走吧。」戰堯修感激地閉上雙眼,在她的耳際低低的向她保證,往後,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第十章
「不是說好要各自歸隱嗎?」
爆上邪怒抖著兩眉,拉大了嗓門不滿地問著坐在他面前那三個也跟他一樣,已經閑到快要發霉的人。
「是啊。」三道同樣郁悶的聲音整齊的響起。
「那為什麼你家會和我家住得這麼近?」宮上邪一手指著雲掠空的鼻尖,對這個說要歸隱卻正好就隱居在他家隔壁的芳鄰,左看右看就是看不順眼。
「他家也和我家住得一樣近。」雲掠空懶懶地指著坐在他隔壁、也住在他隔壁的段凌波。
段凌波掩著臉欷吁長嘆,「天哪,我居然就住在貞觀的旁邊」為什麼他在朝中當官時日日都得見到這個愛記仇的小氣鬼,而他不當官卻還是避不了這個對頭冤家?
封貞觀冷冷地扔出一只牌,「別提了,我家隔壁還住了一個成天拿著釣竿的人。柳蔭下,四個正坐在桌邊搓牌打發時間的男人們,整齊地抬首看向不遠處的小溪,然後都無力的瞪著那個正在溪畔垂釣的身影。
「又釣魚」雲掠空愈看愈受不了,「天天拿著那根釣竿,他難道都釣不煩嗎?」
封貞觀感嘆地點著頭,「打從三王之戰後,他就好象是變了個人似的,成天除了釣魚之外,就只會賞賞花、看看月,啥事都不做。」他以前那個英明神武的主子是哪去了?為什麼會變成一個只熱衷釣魚的釣魚狂?
「這可能才是他真正的本性吧。」段凌波倒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也許他等了五百年,所求的就是能有一天靜謐無爭的日子。」
爆上邪火大地拎著手中的牌問︰「他過他的平靜日子,為什麼我們要陪他住在這裹每天打這個玩意消磨時間?」
雲掠空涼涼地瞥他一眼,「不玩這個,你還有別的事可做嗎?」
闢上邪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又沮喪地垂下頭來,「沒有」
轉眼間,四個無聊透頂的男人們又是一陣自艾自憐的沉默,然而就在他們隔壁桌另外四個正打得痛快的女人們,卻是好不熱絡的歡聲暢笑著,與他們形成截然不同的明顯對比。
段凌波感慨地撫著額,「唉,我從國庫里帶出來的銀兩都快被我老婆輸光了」那個似印也真是的,不會打牌又偏偏愛來湊熱鬧,他就算搬再多的金山銀山來給她,只怕也不夠她輸。
「都是你老婆!」雲掠空馬上把矛頭指向宮上邪,「她沒事干嘛教我老婆打牌?」都是這家伙害的,他那溫婉可人的指柔在那群女人的燻陶下,已經不再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他的身上,反而去交了那群女人做什麼手帕交,害他內心極度的不平衡。
爆上邪冤枉的把箭靶推給封貞觀,「是他老婆教壞我家小小的!」他老婆本來才不懂這玩意呢,還不都是那個吃飽太閑又滿肚子壞水的凝若笑害的!
封貞觀一一把朝他射來的冷眼掃回去,「瞪什麼?是你們自己的老婆嫌日子過得太無聊,主動叫若笑去教她們的。」
爆上邪無奈地趴在桌上哀號,「我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無聊?」每天就這樣把時光給浪費在牌桌上,難道他門往後的日子就要這樣過下去不成?
「去問問戰堯修吧,看他能不能為我們找些事做。」封貞觀巴不得能夠趕快月兌離眼前的這種日子,回到以前每日所過的刺激生活里。
「不用問他了。」雲掠空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他根本就不想離開這里︰「正確來說,他是根本就不想離開某個人。」段凌波兩眼緊盯著遠處坐在戰堯修身旁的另外一道身影。
四道目光一致地投射在那個依偎在戰堯修身旁的未央,許久過後,原本抱怨連天的四個人,在想起了那兩個在溪畔的人這五百年來有過什麼遭遇後,又都把所有的抱怨給吞回肚子里。
「我看」宮上邪識趣地模模鼻尖,「咱們還是再來模個八圈好了。」
聆听著遠處清脆的牌聲,未央在戰堯修的懷裹伸了個懶腰,翻身趴臥在他的胸前。
「他們都很無聊。」每天打、每天抱怨,看來那群男人可真是給閑壞了。
戰堯修的聲音顯得悶悶的,「我又沒叫他們跟我來。」當初他都叫他們不要再跟著他了,是他們自個兒沒去處硬要巴著他,他才不甘不願的帶著那四個看了就嫌礙眼的人來這里。
未央笑意淺淺地輕彈他的鼻尖,「雖然他們嘴巴上面不說,其實,心底是舍不得離開你這個主子的。」誰教他的事全讓那些人給知道了?露出真面目的後果就是他往後的日子都不得清閑。
「那就讓他們繼續無聊好了。」戰堯修把釣竿插在草地上,頭痛地想著該怎麼擺月兌那些個被他虐待上癮的人。
看著光影灩灩的水面,未央靜倚在他的懷中微笑地想著這些日子以來,戰堯修就像是褪去了以往覆蓋在他表面上的心機和謎團,以最真的一面出現在她的面前;眼前的他,愛怒又愛笑,輕松優閑地過著他所想要的日子,彷佛像是一根緊繃己久的弦終于獲得了松弛,對于往事,他們皆不再提起,也不願再去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