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戰堯修作夢也想不到她會這麼說。
未央干脆說得更加明確,「我在說,我想得到你的愛。」
為了她的話,戰堯修幾乎喘不過氣,龐大的喜悅和恐懼同時將他的胸口束緊,任再強大的理智,也無法熄滅他體內那如火般四處蔓延的情緒。可是她的話卻同時也像把利刃,切亂了他的世界,將一切變得零零散散,難以收拾齊全。
「你太高估你的魅力了,之前不過是逗逗你罷了,你還當真以為我對你有意?」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冷而陌生,「這輩子,我絕不會為任何人而心動,我建議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未央不慌不忙地在他身後說著︰「我不會讓你踏出這宅子一步,如果你硬是要去找亮王,我不知道我會對你或對我自己做出什麼來。」
「你威脅我?」他沒想到她居然為了她的堅持,什麼都做得出來。
「對。」
戰堯修幾乎將掌心緊掐出血絲,在她的威脅下!他被她困住了腳步,不知該走或是不走。
「戰堯修。」未央伸手撫著他的唇,鏗鏘有力的告訴他,「你可以躲我,也可以不接受我。但我告訴你,在沒有得到你的心之前,我絕不會放棄。」
第六章
靜謐的夜色里,戰堯修靜靜躺在樹林里的草皮上。
天地間,靜得只听得見他的呼吸聱,他直視著漫天飄零的落花在枝桓間密密交錯地灑了下來,紛紛拂落在他臉龐上,令人分不清是花還是他那從不曉得該怎麼流的淚。在這寂寞不肯獨行的夜里,他只想隨著夜深在花里頭睡去,將一切都拋在腦後,就當一夜不必為任何事所苦的人。
可是他的心卻不能由他。
望著沒有固定的方向四處灑落的花瓣,戰堯修忍不住閉上眼屏住了呼吸,總覺得自己快被自己壓迫得窒息了。這些日子來,未央的存在,就像他所需要的空氣那般自然,一旦失去未央時,他是否也會像以往那樣地感到窒息?
或許就是因為嘗過太多次心痛的感覺,所以他更不敢妄自啟口訴愛,在多少世輪回的累積下,他的雙肩負載著沉重的苦楚與羈絆,早超出他所能承受的界限。但他還是努力地支撐著,只因他怕一眨眼,一切都不再存在,他己經再無勇氣去面對失去她之後的淒涼。
愈是閃躲情字,他便沉淪得愈深愈難以掙扎。日日,他要把他那顆戀慕的心強壓在靈魂的最深處,用似親人、似朋友、似戀人的身分來對待她,有些時候,他幾乎挨不住這種想愛又不能愛的折磨,他只能盡力不動聲色、不去踫觸他們倆都踫不起的問題。對于目前能夠擁有的一切,他己感到很滿足,他並不想破壞這些日子來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與她可以共處的平衡表面,因為他再也無法去承受打破平衡後的苦果。
必于情這一字,它像個烙印般印在他善記的腦海里,不但一直都在,更是時常出現在他午夜夢回時不眠的耳朵里回湯,尤其是在未央靠近他時就更是格外的清晰,他總生怕他若是讓不能啟口的愛意溜出口,那宿命便又會再一次上演。
也許未央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她開口說她不想離開他,她想要得到他的心、他的愛時,在他的心中,他是如何的歡欣和雀躍,但在快樂的同時,他更是感到痛苦不堪,因為他像是個被封上了嘴、縛鎖住四肢的人,不能開口響應她,也不能有任何的不慎,只因為他害怕她又會像之前的每一世,在他開口響應她、傾盡全部愛戀來愛她後,就馬上消逝在他的眼前。這一世,他絕不再犯這個錯。
他可以永遠的把對她的愛藏起來,他情願永遠都得不到她也要她活著,他可以給她最深的關懷,以最貼心的舉動來待她,獨獨她最是想要的,他不能給。
沁新的空氣拌著濃郁的花香,讓戰堯修閉上眼淺息,任幽幽的香氣勾繞著他那顆疲累的心。
未央提著一只淡色的花燈,在樹海里尋覓了多時,終于在樹下找到了那個夜深不歸的戰堯修。
她靜靜的站立在他的身前,看著躺在樹下的他被落花淹沒了一身。
戰堯修緊閉著雙眼開口,「你還是不走?」
「我不會離開你。」未央將花燈插放在草地上,而後坐在他的身側再次向他重復。
戰堯修猛地睜開眼,措手不及地將她推倒在地,將身子緊緊地壓在她的身上,而手用力扯開她的衣襟,掠奪似的吻紛紛灑在她的臉龐上,再啃蝕至她縴細的頸間,而後火熱的在她的胸前徘徊不去。
未央沒料到他會突有此舉,在他的身下試著想掙扎,而他的力道卻是出乎她意料的大,凶暴殘戾地緊緊扣鎖住她不放,他在她眼前變成了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而且對她的舉止也愈來愈粗暴,令她愈來愈心慌害怕。
戰堯修抬首凝望著她羞紅的臉蛋,「即使這樣,你還是不走?」
明白了他為何會這麼做的未央,不但不上當,反而還被他的作法給激出莫大的堅定信念和執著,決定讓他知道她的性子有多強。
她不為所動地躺在地上淡淡輕喟,「我們可以來試試誰的堅持比較強。不過我相信最後放棄的人一定不會是我。」
戰堯修听了頓峙放開她的衣襟,兩手環著她細細若柳的縴腰,翻轉個身,讓她躺在他的懷中。
「你知道你現在是在什麼人的懷里嗎?」他強抑下急促的氣息咬牙地問。「你。」未央趴在他的胸口,伸指淡淡地點著他的胸膛,「戰堯修。」戰堯修緊握住她的那只小手,「你若是不走,你很快就會如亮王所料的出兵征戰。」
「出兵征戰又如何?」未央不但不以為意,反而還細聲淺笑,「我這奔戰將軍的名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自小以來,亮王便一直在訓練我征戰行軍之事,一旦我登上了戰場,我相信定能為亮王凱旋歸來。」
他卻幽遠而惻然地道︰「你躲不過宿命。」
「宿命?」
戰堯修化去了全身的戾氣,溫存如昔地輕撫著她的臉龐,緩緩的憶起每一世她是怎麼死的。那些遙遠的往事,就像流星般劃過他的心房,照亮了他心頭最深處灰暗的傷痛。
對于往事、對于未來,他沒有半分把握。他不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又將死于何時何日;他不知道,在這又一次失去她之後,他是否還能夠再撐持下去。
倘若愛情是那麼的令人沒有把握,那麼,就不要給愛。
「你的宿命,是一朵曇花。」戰堯修兩手捧住她美麗如花顏的面頰,「你將會在盛綻之後就毀滅,無論你有多大的信心和能耐,你終究只是一朵躲不過凋零宿命的曇花。」
「我不信我會如你所說的那般。」對自己自信十足的未央,無論他是恫喝威脅或是軟聲請求,就是听不進他的話。
戰堯修卻不如此想。她可以盲目的追求剎那間的幸福,但她不知那幸福是如此的短暫,消縱即逝。而他,則必須為了她看得更遠、考慮得更深,不能再讓她因對宿命的一無所知,而又遭受他的連累。
戰堯修難忍的閉上眼,「離開我吧,你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她為什麼在這一世會變得這麼固執?
「我不配?」未央緊咬著唇瓣,直視著他那一再推拒著她的眼眸。
「不。」他緩緩地搖首,「是我無法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