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關之回過頭,看晴絲仍舊緊咬著唇只字不吐地望著他,而她那雙愛掉淚的眼眸里無淚,空洞的眼眸仿佛在控訴著什麼,他忍不住按著她的面頰要她張開嘴別再咬傷自己,但她不肯張開︰他只好強行地將自己的手指放進她的唇間,讓她咬著他的手指。
晴絲看著他的舉動,不禁心軟地緩緩松口,可是怕她會在他移開之後又咬傷自己的步關之,即使在她松口之後也不肯把手指收回來,兩眼停留在她的臉龐上,試著讀出她在不哭不笑時,冷靜得令他不安又陌生的表情。
「關之,我今日來,是想先給你一樣存在我這兒的東西,希望你沒因我不在金陵城的這些年里忘記我。」寧玉釵深吸了口氣重娠自己的信心,又對步關之訴說。
「我沒有你的東西。」步關之馬上反駁,在說給寧玉釵听時也是在說給晴絲听。
「你有,你忘了。」寧玉釵自抽中掏出一只翠簪子,刻意地舉高讓晴絲看清楚,「這是你當年送給我的訂情之物,我既然要口來你的身邊,這東西也該與我一塊回來。」
晴絲咬緊步關之的手指含怨地瞪他,在嘗到他鮮血的味道後,懊悔難當地松開口,並將他推得遠遠的,在步關之來不及反應前拔足飛奔。
「晴絲!」步關之自地上站起,撫著手上的齒痕對她的身影大叫。
晴絲像是要逃離災難般,快速離開令她難堪又無地自處的地方,任憑步關之怎麼叫喚也不回頭。
步關之邊迫晴絲邊回頭怒吼,「熙然。千歲,你們再不快點把她處理掉,我不讓你們往後都住在兼霞樓里頭打算盤,我就不姓步!"」是是是……「步熙然生手撫著微微頭痛的額際,認命地開始想著該怎麼和弟弟一塊去寧府代替他大哥迫婚。
「好好好……」步千歲左手接著已痛很久的顯際,準備在過年之前去找他那些皇親國戚的朋友,幫他打壓寧府。
「關之!」寧玉釵迫在步關之的身後大喊,不相信他會這麼狠心地待她。
‘寧姑娘,想作我大哥的媳婦,你得先懂些媳婦該做的叉作。「步熙然伸出一只手臂攔住她,笑容可掏地向她聲明。
「什麼工作?」寧玉釵看著過于友善的步熙然,以為這個傳聞中一直病著的步熙然脾氣會比與他孿生弟弟步千歲好。
步千歲懶懶地在一旁答腔,「算帳。」
「我……我哪會那種事?」從小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寧玉釵,滿臉厭惡地拒絕那種下人們才做的事。
「不會沒關系,我們兄弟倆會好好教你。」步熙然笑咪咪地勾起她的手臂拉著她轉向,一旁的步千歲也順手勾起她不讓去迫步關之。
被兩人強拉著走的寧玉釵,在掙扎無效之後惱怒地對他們嚷嚷,「把你們的髒手都拿開!」
兩記不約而同的拳頭,立刻不憐香惜玉地從兩旁敲上她的頭頂,讓還要嚷嚷的寧玉釵安靜無聲地被敲暈在地,不雅地倒成大字狀。
苞在後頭的步少堤忍不往掩臉長嘆,「天哪!
他這兩個不容外人欺壓。生性暴力的哥哥,每回在無人管束之時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時會讓人恨得牙癢癢,有時會令人發指,而這回對女人動手,這就是他們照他大哥所指示的處理法?
「糟了,我忘記我還在裝病,剛才有沒有人看到。」步熙然第一個反省自己的行為,不過他反省的不是該不該動手,而是動手的時間不對。
「現在怎麼辦?讓她躺在這里還是扔出去。」步千歲滿意地擦腰看地上那個嫌他手髒的女人,一邊證詢步熙然的意見。
步熙然播搔發,「躺在這兒有礙觀膽。」
還沒嘆息完畢的步少堤張大了兩眼,看他那兩個哥哥一人一邊地捉著寧玉釵的手腳,連忙停止嘆息趕快攔在他們的面前,流著冷汗問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哥哥。「二哥。三哥,你們要做什麼?」他們該不會是又要「扔垃圾!步熙然與步千歲異口同聲地回答他,他們要把這個寧玉釵給扔回寧府去。
第九章
步關之站在沁雪院內室的外頭,兩眼盯著已緊閉了一日的門靡。
從他追上晴絲將她帶回沁雪院之後,晴絲就將自己鎖在房內不見他,他曾試著想破門而入,但又怕嚇壞了她,況且她有心避著他,他也不好在這時進去向她說明,可是他已等了一日,午膳和晚膳仍擺在外頭沒法端進去給她,里頭安安靜靜的,晴絲怎麼樣了他都不知道。
「晴絲,開門……」步關之敲著門靡再也等不下去了,但在他的手指輕觸到門靡時房門開啟,他才發現晴絲不知何時已拿起鎖。
幽幽暗暗的房內,不見一絲光亮,步關之小心地步入房內,入夜時分的冷空氣迎面而來。
「楮絲?」步關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喚著她,但她沒有回應,于是他趕緊點燃桌上的燭火。
當炮火點亮時,步關之看見晴絲沉默地坐在床頭,不動的模樣像一座沒有生氣的雕像。
「怎麼不點燈也不生火?」嗅著空氣中冷冷的味道,步關之邊問著她邊去將火盆里的炭火點燃並挪至床邊,原來冷寂的房內又有了點溫暖。
晴絲一直沒抬首也不作聲,心思回蕩在那舉手投足都能流露出不凡氣質的人影上。
她的唇齒之間,還留有步關之血的味道,濃濃的充斥在她的口鼻間,她反覆地想著,為何當她听見步關之與寧玉釵之間的對話時會如此激動,步關之又為何不挪開手任她咬著,而她的心頭怎會如此埋怨和不甘?
她在怨什麼?步關之?還是寧玉釵,抑或是她自己?
晴絲想著這個問題,怎麼也理不清思緒,直至步關之抬起她的臉,當她接觸到他的眼眸時,她解不開的疑惑忽然在她眼前清明了起來。
「讓我看看。」步關之迫不及待地擁她入懷,發覺她全身冰冷,不禁擔憂地抓著她的雙臂,「你的身子冷透了。」
「寧姑娘呢?」看著他的動作,她很想知道他多年前是否也曾這般對寧玉釵做過,在他的心中,她們的地位是平等的,還是只有某個人而已?
「她走了。」步關之不想多提寧玉釵的事,草草帶過,但晴絲的小手卻撫上他的臉龐,拉下他來認真地看著他。
「你呢?你也走了?」寧玉釵走了,他的人和心是否也被她帶走了?他還在她的身邊嗎?
步關之皺眉地探著她的額際,「你病了嗎?怎麼說話顫顫倒倒?」他這會兒不正在她眼前嗎?她怎麼∼副失去他的模樣?
「我沒病,只是…」晴絲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眉心緊蹩的樣子,又把話吞回肚子里,隨意編了個借口,「只是累了。」
「累了怎麼不說?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步關之殷勤地問著,也很擔心她關在房內一日,不知又怎麼糟蹋自個兒的身子。
晴絲在他想下床出去外頭為她張羅時,冷冷清清地喚往他的步伐。
「為何要待我這麼好?」自從寧環調戲過她後,他整個人就變了,他是把她當貨品在捍衛主權嗎?還是他找出了他為人夫應盡之責?若是如此,他沒有必要將她視如情人般地愛憐呵護。
猛然听她這麼一問,步關之才發覺她不對勁,而她迎視他的雙眸,就像他今日在湖畔時見到的那雙陌生眼眸。
他跋回她的面前,仔細地看著她幽幽怨怨的表情。讓他不得不覺得他是否在哪方面虧欠了她,她從前不會這般,從前,即使他對她做出了再令她無法忍受的事。她也會默默地承受下來,除了落淚之外,她不會有任何怨言,更不會有今日那種含怨的目光,是她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