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唁?」步千歲兩眉高高挑起,在見著他大哥會摟女人輕言軟語的情景後,早把所有心思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滿心好奇地打量著那個女人。
「千歲,銀票和帳冊我已點清送到帳房了,明日你再去點一次。」步關之沒留心兩個弟弟訝異的神色,只對最精明的弟弟交代。
「大哥,你不是去姑蘇收帳嗎?」步千歲的心早就不放在新增的工作上了,語帶保留地反問他。
步關之不以為然地挑眉,「不然我去姑蘇做什麼?」
「大哥。」步少堤先一步地搶白,一手指著他懷里的女人,「這個額外的帳,是咱們哪個老商行欠的?」收帳能收到一個女人回來?是誰欠了他們這種帳?
「嘴拙就少開口。」步千歲一掌捂上小弟的嘴,笑咪咪改口,「大哥,不為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姑娘?」
「她叫晴絲。」步關之抱正了晴絲,虛弱的晴絲朝他的兩個弟弟頷首致意之後,他再讓她靠回懷里。
「晴姑娘是哪一戶人家?」步千歲扔開了礙事的小弟,興致勃勃地走至他們身邊細聲向晴絲請教。
「家貧小戶,不值一提。」晴絲睜開大眼看了眼前面貌斯文的男人一眼,嘴角費力地扯出一抹微笑。
「那楮姑娘怎麼會來咱們這里?」步子歲更好奇了。一個和他們不是生意上往來的女人,能和他大哥牽扯在一塊?
晴絲抬首望著步關之冷硬的臉龐,認命地垂首偎進他的懷里,聲音細若故納,「我來報恩。」
「報恩?」步千歲和步少堤都忍不住敝叫。
「她是我買回來的。」步關之談談他說明原委。
「買?」古道熱腸的步少堤對自己兄長的行為第一個看不過去,生氣地瞪向他,「你不買貨卻買人?」
步關之不置可否地笑笑,「她爹要賣我便買。」
「大哥,你把晴姑娘買來……有什麼用心?」步千歲把听來的話在心中琢磨再三後,相信大哥不會無緣無故地買來一個女人,于是直接問大哥有何想祛。
「買來給熙然沖直。」步關之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他買晴絲的目的。
「沖喜?」步少提瞪大了眼,不信他那聰穎的大哥居然會迷信,討來個姑娘來沖喜去病,另一旁的步千歲則是幸災樂禍地咧嘴直笑。
在他懷里的晴絲昏茫的腦際震了震,氣虛地捉著他的衣襟,終于明白他願意花銀兩買一無是處的她是為了什麼,可是他不是說要她報恩嗎?在她把報恩之心放在他的身上之後,他怎麼還能把她贈人?
「你……要把我給人?」晴絲眼神盛滿哀傷,嗓子幾乎吐不全完整的字句。
「我不能給嗎?」步關之直望進她水盈盈的眼瞳,對她又蒙上一層水氣的眼眸帶著一抹怒意。
晴絲眨去了隱隱欲出的淚水,朝他輕輕搖首,他當日說的話她記在心底,她得任他處置,就算他要將她贈人,她又能如何?他說過他不會苛待他的,他甚至讓她嫁給他的弟弟,像她這種平民百姓能結上這種姻親,還算是高攀了,她是不該有怨,也不該不甘。
「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步關之瞪著她眼角的淚水,不耐地替她拭去。
「本分?」步千歲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倆,心底玩味著「本分」這二字的意義,雖是不曉得晴姑娘為何被賣,但他在這個女人的眼眸里,似看出了她對沖喜之事有著不願。
「我會買她,是因熙然的病拖三年了,不論我請大夫怎麼看也沒見效,身為兄長的我,總得為自個兒的弟弟想個法子,沖喜算是個偏方,只要能讓熙然的身子好起來,什麼法子我都要試一試。」長兄如父,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二弟久纏病塌,既然請來的大夫都治不了二弟,就算是個迷信的偏方,他也要試看看能否讓他的二弟身子復元。
「呵呵…」步千歲听了嘴邊露出笑意,準備看人出糗。
「糟了。」步少堤則是對他大哥的此舉暗暗叫糟,這下子事情真的鬧大了。
「大哥。」步千歲笑得合不攏嘴地朝步關之打恭作揖,「二哥若是听了你這番如此友愛弟弟的話,他肯定會感激涕零,燒香感謝他這世有幸能有你這種好大哥。」哈哈,那個愛裝病的小子這下糗大了,他等著看那小子還裝不裝病。
「三哥……」步少堤急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把打落水狗的步千歲拉到一邊去,「快別說了,你快幫二哥想法子解危。」
「我偏不。」步千歲壓根兒就不想插手幫忙。
「我打算先把她給熙然作偏房沖沖喜,待熙然病好了,我再作主替熙然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當正室。」步關之不知道他那兩個弟弟在一旁竊竊私語什麼,繼續宣布他的計劃。
「有好戲看了。」步千歲更開心了,掩著嘴愛朝他心急如焚的小弟眨眨眼。
「大哥,我……我有事先走。」步少提見苗頭不對,決定先去把這個天大的壞消息告訴給他二哥知道。
步少堤走了幾步,發現他那個見死不救的三哥還賴在原地,又趕忙上前去拖著他,並且對他大哥干笑地解釋,「那個……三哥也有事,帳冊三哥明日會去查點。」
「我哪有事啊?」步千歲撥開他的手,就是要賴在這邊不去幫忙那個死到臨頭的二哥。
「你有……」步少堤咬著牙硬拖著他走,繼而僵硬地對暗絲笑笑,「楮姑娘,別拘束,和我大哥聊聊。」
晴絲在他們兩人走後,幽幽地在步關之的懷里問︰「我報恩的對象不是你?」
「不是我,把你的報恩之心擺在的二弟熙然的身上,我消受不起美人恩。」步關之一臉的敬謝不敏,要她把目標搞清楚。
「姻緣能左右一個人的性命?」她愈來愈覺得累。對這樁婚事感到荒唐可笑,也對自己沖喜的身分感到深深的悲哀。
「不能又如何?我非要試試,」步關之听她的聲音漸漸細微,于是在她快站不住時將她抱起。
「無情之姻,無愛之緣,即便是嫁娶也是惘然,更逞論性命的救治,這不過是迷信罷了。」她似哭似笑地在他懷中輕嘆,覺得自己在他的擺布下正一步步地陷入一個深淵里。
步關之冷聲地警告,「是迷信也好,不是迷信也罷,你最好期盼我二弟洪福齊天,我二弟若有個差池,恐怕你就得守寡一輩子。」
癌在他的胸前,晴絲閉上眼聆听著他胸股里的心跳聲,但無論她怎麼听,她總覺得他的心跳一聲比一聲空洞,一聲比一聲冷酷,這麼溫柔地擁抱她的男人,她竟听不見他的心,而現在他的胸膛,遠比外頭的霜雪還要寒冷,讓她真正認清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斑燒使她的意識昏茫不清,她抬首望著他的眼眸,唇邊逸出細細碎碎的吃語,「你的心……」
「什麼?」步關之看她眼神都不能集中了,于是抱高了她靠近她的臉龐問。
「沒什麼…」她俯倒在他的胸前,試著不去想這個男人對她如何狠心。
「我會差人派兩個丫環給你,你在成親之前就暫且先住枕湘閣。」步關之抱著她走問內堂,穿過一處又一處的穿堂和遇廊。
「這里……就是我要暫留的地方?‘」晴絲兩眼蒙俄地看著周這庭閣的雕梁畫棟。珠簾繡幕,走了大半天,也沒听見什麼人聲,有的只是天際雪花飄落的聲音,她看著看著,不禁覺得這個華麗的庭園好荒涼。
「你錯了,進了我步家的門,你就是我步家的人,不論你是人是鬼,今生你永不能離開。」步關之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就如天際飄然的雪花般寒冷,徹底將晴絲的心凍結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