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在身子上頭鬧性子,乖,我先幫你運氣。」飛離好言勸著她,看她臉色愈來愈白,他忍不住想趕快把她的寒氣鎮住,忙伸出手要幫她。
「除非你應了我。」秋水喘著氣推開他的手,眼底比他更執著,但她身子卻忍受不了愈發刺痛的寒氣不斷顫抖。
「好,我答應你我不去。」飛離受不了這個情景,只好咬牙答應了她。
秋水知道他重然諾,得到他的應允後便不再硬撐,她無力地向他倒下,飛離接住她後一手環著她一手貼在她的丹田上,源源輸送著他熱如火的真氣替她驅散體內的寒氣。
「好多了嗎?」飛離運氣了許久,看她眉頭漸漸地舒展,表情不再那麼難受。
「我冷。」雖然不難受了,但她覺得天氣好象變得像大雪般寒冷。
「我去請高大夫來替你看看。」飛離將她放妥蓋好厚被,撫著她額間的發道。
「飛離,幫我做件事。」秋水拉下他放在她額際的手要求。
「你說。」飛離本想下床,但她踫觸他的手卻是冰涼涼的,他又將她連人帶被地帶回自己懷中讓她取暖。
「我想加強爹爹為我設的陣式,日子愈接近我的生辰,我就覺得它愈鎮不住我體內的寒氣。」秋水倦累地合著眼道。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以前的都沒這次來得厲害,可是很明顯地,她的身體已經朝著那副卦所言開始衰敗,連她爹爹的陣式也沒法阻止。
「你要我怎麼做?」飛離對五行八卦等等的玄學一竅不通,只能听她的話去辦。
「唯有聚光引陽才能勉強再維持爹爹設的陣式數月,我觀察過,爹爹是以草木池水為陣隔住四方,我想在這陣外再造另一個玉石陣,盼這樣能撐到六月初六。
圖陣我已經畫好了,在書齋的桌上,只要照著上頭施工即成。「要是這玉石陣也不成,那她也無計可施了。
「你安心歇著,我會交代韓渥去辦。」飛離吻著她的眼瞼。
「飛離……」秋水的表情像是睡著了,軟軟地喚著他。
「還有不全的地方嗎?」飛離擔心地問。
「不,我另有件事想對你說。」倚著他的胸膛,秋水慢慢地覺得溫暖,仍是合著眼養神。
「什麼事?」
「如果……我過不了六月初六,你就廢了我爹爹許的婚約,另覓佳人良配。」
秋水遲疑了很久,才斷了決心對他道。
「你要我廢婚約?」飛離震驚的問,不相信她會這麼說,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眼中的真意,但她閉著眼令他看不見。
「爹爹當年把我許給你,是出于一片私心為了要救我,但這樣對你並不公平。」秋水睜開眼看他,眼眶聚了一層水光。
「你以為我是因為師父指婚,所以才愛你的?」飛離一看她的眼便知她在想什麼,他按捺著怒氣問她。
秋水別開了臉,不敢看他。
「即使沒有師父的指婚,即使你沒有被困在這芙蓉閣,只要我活著,你總不會屬于別的男子。」飛離扳回她的臉頰,猛烈的眼神幾乎要吞噬她。
「你不答應我?」秋水胸中有股難喻的愁悵。
「我什麼事都可答應你,唯獨這件辦不到。」飛離執拗地對她道。
「你想想,倘若我過不了十九,剩你一個人,你怎麼辦?」秋水困難地向他解釋,想到他愛得那麼深,如果失去了她,她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你不會死,我不會允許的。」飛離斷然地道。他們還有好長好長的未來,他們倆要一起廝守到白發。
「天意難知,生死若是定數,不由得你許不許。」秋水輕嘆,他的專斷,在生死上是起不了作用的。
「那便死生同命。你死,我以身殉,永遠長相左右,咱們在黃泉下再做夫妻。」飛離平平淡淡地開口說著,沒有考慮和猶疑,彷佛是在說若一件極自然的事。
「別那麼傻。」秋水掩住他的嘴,不要他言出必行。
「我對師父說過我今生以命伴你,我不能對師父和自己違約忘信,不要再提這件事,我立過的誓不會更改。」飛離將她的掌心貼著自己的臉頰,眼神變得跟以往一樣溫柔。
「為什麼要立那種誓?」秋水撫著他出眾的容貌,她總覺得自己福薄,為他覺得不值。
「為你。」飛離沒有二心,至誠至心地看著她。
「我和我爹都很感激你,可是——」秋水還沒說完話,飛離便打斷她。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感激。」
「我該拿你怎麼辦?」秋水為他的頑固不忍,嘆息著摟緊死心塌地的他。
「信我、愛我,我只要你如此。」飛離蓋好掉落的被子,密密地圈著他們倆。
「我再怎麼說也沒用嗎?」秋水嘴里這麼問,但心底知道他不會給她任何轉還。
「世上只有一個秋水,不是嗎?」飛離低下頭,疼惜地問。
「飛離,也只有一個。」秋水的淚溢出眼角,為了他的深情,她什麼也顧不得了。
「鴛鴦都要成雙的,少了你,你要我把日子過到哪里去?」飛離環緊她。他從不去想這問題的,因為他很明確地知道他將只有唯一的答案。
「我也不願那麼說,可是你這麼痴傻,怕真有那天的話,我會舍不下。」秋水在他的懷中落淚,濡濕了他的衣襟。
「當師父將你交給我時,你不知我是多麼感謝我那能與你相克的生辰。以前對你,礙于身分,我不能說也不能做,只能把你存在夢里、眼底,遠遠地想著,可是如今你是我未過門的妻,我怎能放手?有那天也好、無那天也罷,都不會再改變我們。」飛離將一切看得很開,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天上、人間都好。
「你也知道在許婚給你前,我鐘情的人是你,爹爹若不把我許給你,就算有其它生辰是至陽的男子我也不會肯婚的。這輩子,我只要你當我的丈夫。」秋水低低地向他傾訴。早在他拜入她爹爹門下,她第一眼見著他起,她的眼中就再容不下其它人了。
「那就別再說什麼廢婚不廢婚的事了,無論日後如何,我們同命,好嗎?」
飛離抱高她吻去她的淚,微笑地問。
「好。」
「師父說我命帶至陽至剛,現今離你的生後還剩一個月,那麼往後的時間,我便待在你身旁加強你設的陣式,看這樣能否讓你的身子轉好些。」師父說他的陽氣能護她,教他不禁想試試。
「韋莊會說話的。」秋水閉上眼在他懷里休息,心想,韋莊又會在他面前對他念那些主僕不分的道理。
「他會明白,讓他去說。」飛離無所謂的說。韋莊只是嘴硬心卻軟,就算會氣也只有一陣子。
飛離覺得她的氣息和緩了許多,于是抱著她躺好。「睡一會兒,我拿圖去給韓渥再去請高大夫,很快就會回來陪你。」
「飛離,以後我要愛你更多好來還你……」秋水在人睡前昏昏不清地對他道。
「只要我們生死的時間一樣長,你、水遠不會比我更多。」飛離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著,看著她漸漸睡去。
第四章
這日向晚,朝雲堂堂外吵吵鬧鬧的,擾亂了韋莊寧靜的居處。
織羅和韓渥排開所有在外頭朝雲堂的弟子,沖進朝雲堂後便往韋莊的書房跑。
「大師兄!」
「規矩都到哪去了?」韋莊放下手中的經書,對著兩個跑來的師弟問道。
「我們有急事要找你商量……」織羅兩手按著書桌,吐著舌頻頻喘氣。
「什麼事可以讓你們兩個急成這樣?」韋莊感到奇怪地問。急性子的織羅就算了,連慢郎中韓渥也會用這種速度沖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