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看來是很差沒錯。」歐陽零嘲弄道。林覺民?光臨名字就知道一定是個短命鬼。
「眼光差的是老爺、夫人,那個林覺民是老爺他們找來的,這不關小姐的事。」她忿忿不平地指控道。
「但要嫁人的是她,不是你家老爺。」歐陽零涼掠地看著她氣鼓鼓的圓臉。
「他們只有小姐這麼一個獨生女,小姐不嫁,難不成你要夫人嫁嗎?」
「叫你老爺自已嫁過去,他女兒我要了。」歐陽零獨霸的下命令,要接收意映的人只能是他,其余的人免談。
「你是真的迷上我家小姐了?」碧玉小小聲地問,有些明白歐陽零對意映的獨佔欲大到什麼程度了。
歐陽零扯扯嘴角,「少在我面前裝傻,你是個明眼人,你知道我對她不只是迷戀而已。」這小避家婆看似胡涂其實精明得很,以他識人無數的眼光,還不至于會被她的外表給唬了。
「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你出現得太晚,而林覺民又出現得太早,比來看去,你搶不過他的。」多年來的偽裝居然逃不過他的法眼,碧玉這才曉得這個零不簡單,但她還是一本初衷地對他提出諫言。
「我哪一點比不上他?」歐陽零倚在桌邊問她。論人品、論相貌,那個林覺民在他面前算哪根蔥?
「很簡單,錢,你就敗在自己是個窮和尚。」
「我不窮。」他淡然地應道。
「但你也不富裕。」碧玉指著他所穿的袈裟,酸溜溜地回答。
「富裕與否和我敗不敗有何干系?」雖然很討厭提及有關錢的話題,但為了意映,他還是抑下心底的厭惡感,捺著性子陪碧玉兜圈子。
「藝術界是很現實的,要推出新作品不只本身得有名氣,背後財團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環結,沒有充足的金錢奧援,那些藝術家怎麼能生存?」碧玉頭頭是道地指出他失敗的原因。
「為了求生存,意映竟自願犧牲幸福嫁給那個蠢烈士?」雖然已經大致了解沉家的情況,但他還是不能接受意映為藝術犧牲的這件事。
「你忘了老爺和夫人也是藝術家嗎?他們雖有名氣,但實質上肯出手贊助的人少之又少,而小姐個性雖怪,但本質孝順,她不會置老爺、夫人于不顧的。」碧玉很心疼又很無奈地說出沉家的痛處。
「讓你家小姐這般犧牲,你不反對、不氣惱嗎?」歐陽零腦筋轉了轉,決定鼓動這個管家婆。
「當然反對,林覺民那個蠢烈士怎麼配得上我家小姐?」碧玉果然與他一個鼻孔出氣。
「那就別讓她嫁。」他積極地拉攏碧玉。
「你說得真簡單,他們故意把婚禮訂在小姐畫展的前一天,就是要確保能得到她,避免小姐反悔,才會這麼小人。」碧玉白了他一眼,如果真能說不嫁就不嫁,那小姐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世上有錢的不只林覺民一個,她大可以改找其它不打她主意的財主。」歐陽零知道她不容易收服,但世上有錢的人多得是,必要時他還可以犧牲點毛遂自薦。
「沒用的啦,我們早試過了。」碧玉揮揮手,很快地否決他的提議。
「怎麼說?」
「每次小姐帶著作品去找贊助者,哪個人不是見到了她就猛流口水想打她的主意?
尤其在他們發現小姐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後,他們的條件一個開得比一個多,沒結婚的就想娶她回家,有老婆的就想金屋藏嬌,男人都是一樣的,見到新鮮的就想嘗,所以我說小姐長得太美才會有這種困擾。」碧玉很有經驗的分析一切,所有看到小姐長相而能不被迷倒的贊助者至今尚未出現,這世上哪有純粹只想幫她家小姐的人?「林覺民也是想嘗鮮的一員,怎麼她就挑他當入幕之賓呢?」听完她的分析,歐陽零的心頭更是酸堿不平衡了。
「因為他比較沒有危險性。」碧玉也很慶幸這點,倘若林覺民想硬吃柔道黑帶的小姐,恐怕還得先去練個十年八載的功夫。
「沒有危險性?我見到他的那天他就正在吃意映的豆腐,怎能算是沒有危險性?」
他體內的炸藥開始爆炸,聲音也高亢起來。
「他沒要求先上車後補票就很好了,其它人還想先驗貨哩!」碧玉不以為然地努努嘴。
「驗貨?意映吃過幾次虧?」歐陽零眼神似淬毒的箭,怒極攻心地朝她發射。
「喂,你別嚇人好不好?小姐可是柔道黑帶的高手,她不曾少塊肉或是吃過虧啦,想踫她哪有這麼容易?」碧玉顫聲應道。以歐陽零這種吃味勁,在林覺民還沒被他萬箭穿心前,她這個報馬仔就被毒死了。
「至少林覺民就得手過,他在我的眼前踫她。」想到林覺民放肆的那一幕,他胸中的妒意就像江水泛濫,從頭到腳淹沒了他。
「那是因為小姐厭了、倦了,反正都敲定林覺民是未婚夫了,遲早都會是他的人,她說她會漸漸習慣的。」碧玉好心地替意映澄清,不料卻發覺歐陽零的臉色愈變愈酷寒。
歐陽零硬是擠出冷冰冰的笑容,「她該習慣的人不是他。」
「不是林覺民難不成是你?」碧玉搓搓手臂,覺得室內的氣溫開始疾速下降,尤其歐陽零幾乎快結冰變成冷凍人了。
「對。」歐陽零氣蓋山河的回答。
碧玉嘆口氣柔聲勸導,「我不是叫你死心嗎?沒錢還妄想軋一腳競標?收收心去做你的和尚吧,何況天底下跟你一樣美得過火的女人多得是,如果有天你不想當和尚了,除了小姐以外的女人你都可以找,就是不要死死的認定小姐,快快把小姐忘了吧!」顯然這家伙又是一顆頑石,而小兵子硬是要配個大蓋子,不搭就是不搭,再強求也是惘然「錢對她真的這麼重要?」歐陽零全身神經緊繃,陰陰的問。
「不只是她,對所有的貧窮藝術家、對我們每一個人都很重要。」碧玉說得理所當然,以為他是在佛寺里待久了才會對錢沒概念。
「對我來說就不是。」他別過頭猛力一甩,既而低首用力按著桌角,心底不斷地交戰著。
看他這副喪氣的模樣,碧玉是很想安慰他,但又不能忘本地投向他這一方。「你是出家人嘛,環境不同當然覺得錢不重要,你還是早點回去廟里忘了這里的紅顏吧!」
「我的話還沒說完,為了她,我可以對金錢重新評價,因此她絕不會是林覺民的人。」歐陽零的心理交戰很快就有了結論,他揚首時又換了一副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臉孔,自信滿滿的說。
「不是我愛潑你冷水,你的觀點和你的口袋是兩回事,想要得到小姐,你可能要等下輩子。」碧玉揉著眼看他變化極快的表情,愈發覺得他的心理難以捉模。
「意映有撿東西回家的習性是不?」歐陽零又變回以往的怪模怪樣,漫不經心地問。
「不是早知道了嗎?不過小姐撿東西前還會挑一下,喜歡的、中意的才帶回來。」
碧玉本來還想多同情他一下,但看到他由凡人又成了妖魅的眼神,同情心馬上蒸發殆盡,實在是因為他的沮喪期太短,而振作期又來得太快了。
歐陽零輕佻地靠近她,「是嗎?那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被人撿的習性?」
「啊?」碧玉退了一步又一步,瞠大著眼楮不明白他的意思。
「听你這麼說我才知道她和我是同一種類的人。」歐陽零如大貓捉到小耗子似的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細細品味她的恐懼感。
「哪一種人?」碧玉想了老半天,只認為他跟意映的相同處僅止于外貌和古怪的個性。「我也喜歡被人撿,也很挑拾主。」他彈彈她的腦袋,開誠布公地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