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瘦了,妳是在折磨自己還是我?妳又退回起點變成一只小駝鳥,不敢正視我和我的所作所為。一個月的期限該足夠讓妳思考,妳仍要歸罪于自己是嗎?」時問夠久了,等待徒然增添她的傷愁、使她日漸消瘦,他非拉她走出來不可。
她困難的低吐︰「你不明白。」
「我當然明白,是妳自己在鑽牛角尖,對于紀紹榮他們的自作自受,妳在贖什麼罪?是我主使的,尚輪不到妳來承擔。」他靠在樹旁扶她入懷,空虛的胸膛終于填滿不再寂寞,她的偎緊一再提醒他不能放手,這輩子不能放。
她喃喃輕喟,「就因為是你,我才更要離開,我不能讓你再為我做出這些事來,分開對你、對我都好,我是為你著想,也為了圓我的私心,你懂嗎?」埋頭在他的胸膛里,才知自己有多疲累,倦極的想在他懷里睡去。
「離開我妳會更快樂嗎?」他拍撫著她。
「不,但至少我不會因此良心不安,我不想害你成為罪人。」要怎麼快樂?她哀傷的問自己。
「什麼罪人?妳肯饒過他們,他們會放過妳嗎?」即使會刺傷她也必須告訴她事實,他擁緊她。「紀紹榮要妳擁有的一切,他願意以妳的生命換取他追求的財富,妳要挨幾次子彈,才能斷絕他的野心?給了他風雲以後呢?他還會跟妳要什麼?或是妳要我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犧牲妳?再讓我心碎地尾隨妳而去?他不在乎妳的生命但我珍惜,坐視不管我辦不到,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想好嗎?」
紀凌僵著身子抵御他殘酷的字字句句,她是知道紀紹榮的心態的,宿語昂愛她至深,她不能帶著宿語昂一道走,唯有活下去,才能回報他的愛,愛情與生命缺一不可,只是成全他們的人卻要忖出昂貴的代價。
「萬彩芝他們三人呢?這些人勉強算是無辜,拖他們下水又是為了什麼?」
「他們也參與其中,我不能縱虎歸山,妳的朋友好心替妳擺平他們,抵銷欠妳的人情債,他說這次做白工妳不能罵他笨,有問題妳可以去問他,因此我只能對紀紹榮的死負責,我給過他選擇的機會,很遺憾的,金錢與生命他選擇了前者,他有權尋死,我無法阻止他的意願。」
宿語昂答來流利不含糊,打從紀紹榮摒棄良心起,他就不覺得有罪惡感。
「強詞奪理,你無權決定他們的生死。」
他俊臉轉黑,怏怏不樂的問︰「難道他們就有權利決定妳的?」
「至少我不會內疚。」她低聲的回答。
「那我呢?妳要我怎麼辦?」微怒地抬起她的臉審視,卻瞧見她的淚光,他無奈地抹去她的淚痕。
「我不知道,我更舍不得你。」
「妳說妳愛我是真的還是安慰我的話?我在妳這里嗎?」他指著她的心質問。
「你在,一直只有你。」紀凌哽咽不休的摟緊他,迎接他愛憐的吻。
緊繃一個月的身心在觸及她的唇瓣時決堤潰散,欲潮洶涌得他也無法阻止,在紀凌敞開心扉接納他的同時,他不能不感謝上蒼讓她再度回到他的生命里。
「不要躲我了好嗎?」他在她的唇間問。
「我真的很不想,沒有你的日子變得好難熬,我只能靠回憶度日,除了思念外什麼也不能做,太折磨人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不要再做這種事好嗎?如果你仍堅持,那就讓我收回我的心,我不要以這種身分待在你身邊。」她軟化的退一步,央求他的首肯。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我不能舍棄這份得來不易的愛,回來我身邊好嗎?孩子需要父親、需要家,妳不能孤身在外。」他細細地淺吻稍有血色的唇,道出他的焦心。
紀凌震驚得無以復加,心神全兜到他的話尾里,他說什麼?
「孩子?我懷孕了?」雙手慌忙地覆上小骯,她低頭看著自已又抬頭看他。
「妳不知道?」
「我──我沒注意。你怎麼知道的?」中槍後一切都交由醫院照料,她沒留心自己的身體狀況,接下來的一個月除了他的事之外她也沒心思去想其它,怎知自己已經──「妳開完刀後醫生私下告訴我的,苛待妳自已也就是在傷害孩子,妳不想要這孩子?」
「不是,我是無意的,我完全不知道我懷孕這件事,你為什麼不早說?」她反過來責備他的隱瞞。
宿語昂一臉的無辜。「妳躲我都來不及了,我怎麼說?我以為妳不想要孩子,只好看妳自已如何決定,但妳遲遲沒有回音,我只好主動來問妳這件事。」好現像,她總算有心情想紀氏一家以外的事了,也許他該早點說才是。
「問我?你不要嗎?」紀凌的心冷了一半。
「我若不要孩子又怎會發狂地去找紀紹榮他們算帳?他險些搶走我的一家人,換作是妳,妳會不回報他的惡行嗎?我尊重妳的意念先讓妳思考一個月,現在妳必須作出決定,看是要馬上結婚,還是繼續同居下去都可以,別想撇下我一人,今天說不通,我用綁的也要帶妳回去,妳想好了沒?」她以為他會不要她和孩子?想來就火大,他惡狠狠地覆上她的唇,懲罰她對他的沒信心。
「野蠻人。」紀凌破涕為笑,加入他的吻。
「不想其它的事先想想我們的以後行不行?或者妳比較想當未婚媽媽?我可是個老古板,恐怕不能接受這新潮的思想,先結婚好不好?」他抵著她的額際輕嘆。
「你想負責?」她不太喜歡這理由。
「好不容易才逮到個借口,不乘機綁住妳才是笨蛋。」他很老實的壓榨她。
紀凌心底的憂郁因他一番話突然變得好淡、好淡,發生過什麼事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她正孕育著用于他倆的骨血,一個新的生命將要來到世間。
她撫上他的俊容,以眼讀心,柔柔的愛意自始至終都沉澱在他的眼底,為她明亮、引她綻放,那不久前的誓約她怎麼忘了?他要她的所有,苦樂亦同,而她帶給他什麼?除了苦難之外她能給得更多,她還沒以心、以情回報,怎能舍他而去?
傻的人原來是自己。
他付出多少,她就該償還更多,愛情的天秤上一直都是他在給予,自己給的實在太少。
她在想什麼?看著她飄浮不定的眼神,強大的不安漸漸浮上心頭,害怕她又回到原點,趕忙加強心戰喊話。
「妳雖不能享受到親情,但妳能經營我們未來的家,沉溺在過往里又能挽回什麼?釋放妳的心讓我們自由,未來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不為我們也該為孩子設想,妳真要留我一人過一輩子?」懷孕後的她心思更加難以捉模,他只好作最壞的打算。
「你是為了我還是孩子做那件事了?」她不答反問,指的是殺紀紹榮一事。
他一怔,「都有,包括為了我自己。我的幸福就在妳的身上,我是個自私的人,想守住這份幸福,即使離了人倫與法律,我仍舊不能放棄今生的唯一。」
一道陽光撒在紀凌臉上,她漾出天使般的笑。
他依然是那名獵人,與她相同,他也想好好愛自己。
「傻瓜,你可以明說啊!讓我躲你這麼久,每天都在懺悔掉淚,孩子有個差池我可不饒你。」
在他陶醉于那抹思念已久的笑容時,她輕巧的覆上他的唇,訴出她的相思與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