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敢開除我?」寒沐跳起來朝她怒吼,「論輩分我是妳的叔公,我在風雲里待了這麼多年,就連寒嚴也不敢這樣對我,我可以告妳不法資遣。」
「風雲是我的私人企業,我愛開除誰,誰就得走路,當年寒嚴與我母親斷絕關系,所以你們根本與我毫無關系,帶著所有的手下一起滾,寒氏的風雲早不存在,若想告我也可以,先看完這些數據再仔細想想,我能將你們告得更慘。」紀凌從法蘭的手中拿過兩本厚重的文件,拿給寒沐與寒沁。
寒沐、寒沁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在場的眾人也心生猜疑,紀凌到底給了他們什麼東西?
「這──這是假的,妳故意栽贓抹黑我,我沒做過這種事。」寒沐像是燙手般地丟開那本文件,矢口否認。
宋約希撿起那分文件在他面前搖晃。
「沒有?寒沐先生,你貪污了多少風雲的錢全寫在這些帳冊上,需要我找你的會計來和你對質嗎?還是要我找來精算師估計你在本薪及加給之外多出的不法收入?」他眼神銳利地瞥了準備遁逃的寒沁一眼。「喂!寒沁,你也別躲,那些為搶到生意不惜利益輸送的獻金是打哪兒來的?為我解惑如何?還是要我親自去會計部門挖你的數據,或是直接去問你的客戶?」
「你們──」寒沁手指著紀凌三人。
法蘭站上前宣布,「風雲科技已經改朝換代,未來風雲即將移植台灣,並以台灣為根基,英國這邊會只剩下一個據點,我家小姐不容許風雲里有寒嚴用過的人存在,如果你們肯合作,還有點小錢走路,再不走,我只好尋求法律途徑解決,到時大家都難堪,還請各位三思。」
寒沐撕去虛以委蛇的表相朝紀凌罵道︰「妳想毀了先人在英國辛苦創建的風雲科技嗎?」
「有何不可?」紀凌笑得燦爛。
「紀凌,妳外公尸骨未寒,妳就做出這種事,妳還算是人嗎?風雲科技會因為妳這不孝女而敗光,妳等著看。」寒沐不客氣地嚷著。
法蘭西斯快步上前提起寒沐的衣領,凶惡的警告道︰「寒沐先生,再侮辱我家小姐就請準備上法院,奉勸你少開髒口,現今她是主、你是僕,請認清身分,我家小姐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再不識大體我就撕爛你這張嘴。」
寒沐被法蘭西斯嚇得六神無主,雙腳被提離地面,隨時都有被痛毆的危險,對桌的寒沁適時地住嘴免得招來禍端。
「還有人有意見嗎?」紀凌看著室里的眾人滿意地問。
室里悄無人聲,怕一開口就連資遣費也領不到,還惹得一身官司。
「很好。」紀凌為他們的識相給予褒獎。她起身對宋約希吩咐道︰「約希,這兒就交給你和法蘭了,盡快趕離這些寒老頭的手下,完成事務的交接,辦完事後你再帶新的職員們回台灣的總公司,由法蘭籌備在英國的據點。另外撥出一些人手駐守英國,盯著寒沐與寒沁的動作,防止他們再興顛覆風雲的念頭,必要時,你可以斬草除根,別讓他們有機會成為大患。」
「頭頭,妳上哪兒去?」宋約希看著她穿上大衣,不解地問。
紀凌整理好衣衫,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好懷念台灣的陽光。
「回家,這個國度我不想留下,再沒有什麼能讓我留戀的了。」
※※※
紀凌穿著一襲黑色連身的毛衣,站在倫敦機場的候機樓等待登機。
她沒帶任何行李,只提了個隨身的小皮包,像抹黑色的影子混雜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
不如為何,打倒寒嚴之後讓她屯積了十多年的累意排山倒海而來,再也沒氣力抗拒自身的疲累,沒有了該前進的目標和想追求的東西,心頭空蕩得可怕,虛無的感覺漫布全身。
將頭靠著窗上的玻璃,靜靜地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在英國所做的事和寒嚴的死。
她的心願達成了嗎?她自問。
她也不知道,她活著就是要履行對自己立下的誓約,現在寒嚴死了、紀紹榮垮了,而寒倚柔早化成一堆枯骨,她還想向他們要什麼?就某方面來說她是贏了,但她也輸慘了。
她自嘲地笑著。
宿語昂還真說對了,現在的她的確不如該如何往前走,生活沒了重心,她也不曉得該何去何從,徒留一身的空虛。
她強烈地想念宿語昂溫柔的懷抱。
他說過,他會是她可棲的樹,她好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里?她這只迷途的倦鳥好渴望能歸巢安歇。
不知不覺地,她竟依賴他至深。呵!他不但是商界的銀翼殺手,同時也是奪心的獵鷹高手。
她閉上眼淺淺地低笑,原來她還有動情神經並非草木,尚不是無可救藥。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窗上一筆一畫地寫著宿語昂這個名字,不一會兒,窗上寫滿了她的相思。
一個碩長精瘦的身形映照在玻璃上,那身影是那般的熟悉。
紀凌緩緩地旋過身,以為自己見到幻像了,她猛地喘息,小手不禁掩住口阻止自己大喊出聲。
宿語昂走近她,拉開她的手低頭給她一記安撫的吻,冠玉般的俊顏盛滿溫存的笑意,他敞開雙臂說道︰「我來接妳回家了。」
紀凌投入他的懷里,語不成聲地開口,「為什麼?」怎麼知道她在這兒?他為什麼總是出現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因為妳在這兒,我不能不來。」他擁緊她,憐惜地說,「妳的身上系著呼喚我的鈴,听見妳的呼喚我便來了,來迎接我倦累的小鷹歸巢,我怕她會迷途,所以主動來領她回家。」
紀凌拉下他的頭瘋狂地吻著,像個渴了千年的旅者,汲取荒漠中的甘泉,滋潤干渴的心靈。
「我想你,好想。」
「我又何嘗不是?」他源源不絕地提供她所需的一切,分隔的日子讓他相思成災,再也不能忍受見不到她的日子,匆匆放下台灣的事務,催促著自己趕來英國找尋她。
他輕抱著她。
「英國方面的事結束了吧?回台灣後我再幫妳處理剩余的事,妳先好好休息好嗎?」
「我要有始有終。」她自他懷中抬頭。
「妳太累了。」她變得更加消瘦,讓他好生不忍,想將她的倦意全往自己的身上攬,不願再見她憔悴的模樣。
紀凌靠在他懷里安適地說︰「有你在身邊就不會,我還撐得下去,等我,就快結束了,再等我一陣子好不好?」
「都依妳。」他應允她所有的要求。「回家吧!李嬸等著妳回去呢!她買了好多菜要替妳補補身子,凱翔和楚歌愛上她的手藝,打算賴在妳家飯廳不走了,幫我想法子把他們兩個捉回公司辦事,李嬸讓他們廢工貪食了。」宿語昂低頭向她抱怨,她笑著更往他的懷里縮去。
「我要叫李嬸把他們拐過來。」紀凌仰頭輕咬他的下巴。
「順便拐我好了,我才是你的。」他一副「歡迎光臨」的樣子。
「我有沒有說過我好想你?」紀凌承接他眼中的愛意,摟住他的頸子問。
「有,我喜歡听妳這麼說,知道妳有這種想法真好。」他喜不自勝地啄吻她的紅唇。
「這是第一次我向人開口說這種話,很高興我的對像是你。」她暈開美艷的笑靨對他說道。
宿語昂沉醉在她的笑容里,更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以心貼心地向她保證,「妳還會有更多、更多的第一次,我會慢慢地幫妳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