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直追仲齊哥的身價了耶!
「我知道,這是友情限定,千金難買。」她一臉討好地說。
「知道就好。」
必掉吹風機,她趴得正舒爽,懶得動,他也沒催促,長指撩卷發絲,繞出風情萬種的卷度。
好一會兒,他們都沒開口。
早就過了必須找話題活絡場子,以避免尷尬的階段,如今的他們,就算大半天干瞪眼不說話,也沒人會覺得不自在。
「燕。」
「嗯?」愛理不理的,揉入一點嬌慵困意。
「我是不是該買車?」
她撐起左邊眼皮。「你不是說,想先拚房子的頭期款,多存點錢買房子嗎?」
「只是覺得——太麻煩你了。」他自己算盤打得響亮,讓她不辭辛勞接送他,省下交通費,霸王車一坐坐了多少年,也沒不好意思過,旁人卻不這麼認為,他是不是太不替她著想了?
「居然跟我客氣起來了?我們什麼交情?」
「我不是跟你見外,只是突然想起,似乎忘了問你樂不樂意。」礙于交情,就算覺得麻煩,也不會說出口吧。
「很樂意啊。」他們各自都有工作,有時忙起來,一個禮拜見不上一次面,現在這樣很好啊,無論多忙,至少每天上下班途中還能聊上幾句話。
最重要的是,有一段時間,他工作量繁重,一上車就直接睡到不省人事,無論搭乘大眾運輸工具還是自己開車,都還得提振精神,沒辦法像在她身旁那樣放松地休息。
「如果你問我意見的話,我比較支持你專心存房款,早點把女乃女乃、干媽、還有孟穎接來一起住。」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
而且她也知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
「那——以後還是麻煩我的司機小姐多多照顧嘍?」只要她不覺得煩擾,旁人怎麼看,他一點都不在意。
「不客氣。」
他輕笑,搔搔她的發。「剛剛新聞已經公布,明天全面停班停課,你要那麼早睡嗎?」
「不然要干麼?」
「我租了幾部片子,你去挑想看哪一部。」
「有鬼片?」她興奮得眼都睜亮了。台風夜加鬼片,絕配!
如果再來個可樂配爆米花就更完美了。
「……有。」她為什麼對鬼片如此熱衷啊?
徐孟磊有些悲慘地閉了下眼。
為了ㄍㄧㄥ男人的面子問題,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敢讓她知道,其實他很怕鬼……
熬夜連看了三部鬼片,直到凌晨四點才回房,隔天楊季燕醒來時,已經快接近中午。
一晚的狂風漸歇,只剩下不完的雨。
走出房門來,那個陪她熬了一晚,被驚悚恐怖片摧殘得心律不整、幾乎要掛急診的男人,如今已經神采奕奕地坐在客廳,腿上擱著筆記型電腦。
也對。人家是勤奮上進、前途無量的有為好青年,和她這廢材怎麼能比?
徐孟磊仰眸,先是看到一截勻稱的修長美腿,然後是縴肩、果臂,抬手撥發時還隱隱約約看得見可愛的小肚臍。
他神色未變,一點也不覺得她穿著熱褲、小可愛在屋子里晃有什麼不對。
「醒了?我做了咖哩飯,午餐就簡單吃。」
楊季燕撥撥發,到廚房盛了白飯,淋上一大匙的咖哩,還沒吃就聞到濃濃的嗆辣香氣。
她端了餐盤到客廳,盤腿坐在沙發上吃。
徐媽媽廚藝一流,身為兒子的徐孟磊由小看到大,廚藝要說多好是稱不上,幾樣簡單的家常料理倒還可以,至少比起只會煮火鍋的她,廚房沒她發揮的分兒。
她咬著湯匙,不自覺便出神凝思。
徐孟磊察覺了,目光短暫離開電腦螢幕。「你不吃飯,看我干什麼?」
「前幾天看新聞,說男生把筆電放在腿上會造成不孕耶,說是輻射會減少精蟲量,修正之後,老婆三個月就懷孕了。」她不假思索,直覺便道。
「我目前又沒計劃要讓誰懷孕。」徐孟磊哭笑不得,她干麼老注意他下半身啊?換了別人他一定當成言語性騷擾,偏偏這人是神經線比電線桿粗的楊季燕……
「我是好意提醒。」
「謝謝你的好意喔。」最後還是從善如流,把筆電移到桌上去了,不然她視線會一直往他下半身瞄,她大小姐坦蕩蕩,他可會不自在啊。
「欸,阿磊。」
「又有什麼指教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白目?」老是不懂得看場合與對象說話,專挑不該說的說,常讓別人不自在,也常刺到別人痛處而不自覺,那不是少根筋就能為自己月兌罪的,她也想學說話這門藝術,但總是學不好。
自家人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是無心的、會去包容,外人就不這麼想了,身邊真正知心的朋友,也只有徐孟磊。
她從沒想過他們可以往來這麼久,他們之間相異的地方太多,小自習慣,大至性情、價值觀,全都不一樣。
她嗜辣以及重口味食物,他的飲食習慣則是偏清淡為主。
她愛看刺激恐怖片,也知道他其實不愛,只是舍命陪君子罷了,每次都在播到驚險鏡頭時剉一下,不自覺抓緊她的手,她哪會不知道?只是覺得平日從容淡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他,這種表情跟反應很可愛,故意抓著他看了一部又一部的恐怖片。
她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的評價,一個空有外貌、無腦的花瓶千金;他則相反,聰穎、出色、上進、懂得規劃自己的未來,無時無刻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像她哥那樣出類拔萃的菁英型人物。
她一出生就注定了好家世,沒有金錢觀,而他是苦過來的人,會規劃收支、謹慎運用每一分金錢。
他和她真的一點共通點都沒有,卻是唯一陪在她身邊最久的朋友,連她都想問——他到底是怎麼忍受她的?
「又跟幼秦吵架了?」徐孟磊一听,直覺便道。
這兩姊妹時時斗嘴,「白目」一詞就是幼秦最常掛在嘴邊形容她的。
「沒有啦,只是好奇,你干麼要忍受我?」
「忍受?」徐孟磊停下動作,這兩個字抓住他的注意力,抬眸正視她。
「我哥他們沒辦法,血緣是生下來就注定的,但你明明有選擇。」
「何以見得這不是我的選擇?」
楊季燕聳聳肩,挖了匙咖哩飯送進嘴里。「應該說,我沒想過自己能高攀得上你這樣的朋友吧。」
他不輕易對誰交心,可是一旦被他認列到保護範圍內,那絕對是全心全意、真誠無欺,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福氣。
「從家世來看,應該是我高攀吧?」更早之前,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的他,與楊家千金交朋友,究竟是誰高攀了誰?
「俗氣。」家世那種東西,是最不值得夸口的,也不過就比他更懂得投胎罷了。「交朋友看的是內涵。」至少要言之有物什麼的,這對他那樣的人很重要,從他之前交過的女朋友特質里,就可以證明這點。
「你哪里沒內涵?」
「喂,明明是我在問,你干麼一直把問題丟回來給我?」
因為那也是他的疑惑啊。
她不知道,她個性很好嗎?家境優渥,卻一點大小姐驕氣都沒有。
她不知道,她坦率無欺,跟她在一起從不須拐彎迂回,舒心又自在。
她不知道,她善良真誠,從不吝于對他人付出,更不會計較得失,這樣的特質有多難得?
「燕,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記得啊。不就是你欠了我一頓飯?」後來這幾年,還了她不下百頓飯,都有得找零了。
這些年,不少人問過他們同樣的問題,兩個看似風格迥異的人怎麼會湊在一起,還成為莫逆?她總是笑答——「他倒楣,不小心欠了我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