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問大哥嗎?
可——問了又如何?真有什麼恩怨,忘都忘了,她也沒再提,還不如法個單純的點頭之交就好,反正,往後應是不會有太多牽扯了。
思及此,也就拋諸腦後,他加快了步伐回家就寢,明日還得上工呢!
抽離了雜思,這才留意到地面上晃動的暗影——那不是他的。
是誰一路鬼祟地尾隨在他身後?他疑惑地欲轉身一探究竟,同時間,一只白帕覆上口鼻,他聞到一股異樣的香氣,警覺要閉氣已來不及,後頸一疼,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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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來,周遭一片暗寂。
他本能伸展四肢,舒緩一身的僵硬疼痛,不經意間,肘彎踫著了一處濕軟,瞬間,他神智整個回籠,驚愕地坐起。
「醒了?」
這聲音——
「慕容夫人?」
「是我。」
「這……怎麼回事?我們……」
「有人在茶里下藥,我醒來就在這里了。」
所以是針對他們來的嗎?他兩袖清風,沒什麼可圖的,但若是沖著她來,何必連他也一並下手?他想不通。
眼前一片不見五指的黑,他掌下緩慢地模索,約略知曉他們是同在一張木板床上。
他耳一熱,微窘地退到床頭邊,保持距離。
莫雁回緩緩坐起,抱膝倚靠在床尾,兩人各據一方,靜默無語。
「抱歉,你……呃……」也不知這事是如何招來的,頓時詞窮了。
他倆都知曉,這事多半是沖著他來,除了穆邑塵無人知曉她在此處,而她來流雲村也才一個月,不至于與人結怨或利益沖突,如此推想,肇因多半與他月兌不了干系了。
真諷刺,才說流雲村沒壞人,轉眼就自掌嘴巴,讓她遇上這種事。
「你知道是誰了?」
「還不清楚。」得繼續觀察對方行動,由所圖之事推敲。
而後,兩人都沒再開口,維持了長長的靜默。
他一直很怕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從沒問過原因,心里大致也推想得到,必是與他童年備受欺凌的過去有關,如今,他將一切全忘了,沒了那些灰暗記憶,應是也不會再害怕這一窒闃暗了吧?
靜得發慌的幽寂中,傳來微沉的呼吸頻率,她捕捉到了,手探向他,觸著一片濕涼。
「穆陽關?」
「我——抱歉,但是——」一個大男人怕黑怕得呼息急促、意識渙散,這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關系,我明白的。」她張臂將他摟來,溫聲安撫,「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在。」
他不是一個人……
穆陽關蜷曲著身子,說不上來在怕什麼,像是……看不見的黑暗里,隨時會有東西撲上前撕咬他,直到一記溫軟的懷抱,將他柔柔護住——
不會……有什麼的,她護得很牢,不會、不會再有什麼能傷害他,也不會再痛了……她一直、一直地在他耳邊這麼說著。
第14章(2)
他緩緩調息,努力讓心緒平復下來。
縴長的指在他頰畔、肩背柔柔撫著,他枕在她頸際,莫名的恐懼稍稍退了些,那感受並不陌生,好似、好似許久以前,也曾有過——
帶著薄繭的十指,不若一般閨秀細致柔軟,但是指間有技巧揉按穴道,讓他頭疼欲裂的緊繃感舒緩了放多,還有這熟悉的馨香……很淡,不是來自任何人工香料,是純粹體香,必須極為貼身才能嗅聞得到。
是香氣作崇,還是暗夜教人迷失?他恍恍惚惚,陷入現實與虛幻的交界,分不清真偽,腦海浮現朦朧面畫,兩道交纏的身影,床第間,翻雲覆雨,旖旎似火——
他氣血翻騰,本能地欺上她,吮上那道惱人的香氣,藉由安撫體內狂熱的躁動。
她怔然,對上他氤氳的眸。
「穆陽關?」
他迎上前去,噙住軟唇,沒讓她有機會多言,纏著她,渴切索吻。
她撫過他頰容、頸際,掌下所觸肌膚熱燙得驚人,他野蠻炙熱的吮咬,摩疼了她的唇,她一退,他便順勢欺上,將她壓進床板間。
糾纏中,鼻間嗅著一絲異香——
他,是誤中了媚藥吧?才會這般——激狂野蠻得失了理性。
「小……拾兒……」
輕不可聞的呢喃,飄入耳際,一瞬間揪緊了泛酸的心房。
他還記得。
兩情廝磨時,他最近在她耳邊,親匿地喚她乳名,即便忘卻一切,牢牢刻印在靈魂深處的那個呼喚,也不曾真正拋舍過。
她鼻間一酸,張臂回擁他。
「是我,我在。」
「……拾兒……雁……回……」藥物狂亂了神智,仿佛又回到那個兩情繾綣、恩愛無盡的日子,他失了自制地想抓住那抹溫暖,全然獨佔。
夜盡天明前,一再、一再地糾纏,不知節制——
倦極,交頸而眠。
再度醒來,是被由遠而近的雜沓聲響撓醒。
尚未完全醒覺的腦子,模糊間見著撞開的木門,接涌而至的村民,認出第一張臉、第二張臉,困頓的神智這才緩慢反應過來。
昨夜模糊的畫面閃過腦海,當下,他震驚得徹底清醒,本能抓來一旁散置的衣衫,翻身擋在未著寸縷的她身上。
「嗯……不要了……我好累……」莫雁回被折騰了一夜,尚未完全醒來,軟軟地抱怨一聲,便將臉埋向他頸際。
他當下窘得難以成言。
「先……出去,拜托!」
最先有反應的是瞪大眼不敢置信的陸想容,她掩著臉灑淚奔出。
「容……」他想喊,迎上村民不苟同的譴責目光,腦海亂成一團,不知由何解釋起。
「看吧、看吧,我說了你們不信,這下眼見為憑,這個偽君子!」
誰還在那里瞎起哄!
他一惱!火大地吼,「出去!」
「我看你怎麼交代。」村長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其余幾人魚貫而出,他連忙伸手搖醒她,「慕容夫人!」
她揉揉眼,初醒時的嬌憨模樣宛如女孩兒似的,兩頰紅撲撲,迷蒙眼神忒惹人憐,完全沒了平日的冷艷矜雅——停!他在想什麼。
收回騷動的情思,他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察覺身子還親密地貼著人家,趕忙抽離,背過身快速著裝。
失了熨貼的溫暖身軀,一絲涼意襲來,將她喚回現實,終究是想起——這男人已不再是她的。
她斂容,冷靜地起身穿回衣物。
一時間,兩人各據一方,默然無語。
混亂的腦子,這才能逐漸沉澱思緒,好好思考。
他打量著眼前的破落小屋,再怎麼無知,也曉得他們是遭人設計了,且依目前這情勢看來,他心中已大致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