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她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他為什麼這樣看她?死者,是她父親的女友?這跟她有什麼——她一怔,恍然明白他話中語意。
當年,父親確實交過一個女朋友,他曾經問過她︰「找個新媽媽來照顧樂樂好不好?」
她滿心期待,等著父親把那個要當新媽媽的阿姨帶回家給她看,但是沒多久,就出事了。
她沒見到新媽媽,她死了。
大家都說,是爸爸殺死了她。
因為對方不想和有拖油瓶的男人交往了,他一氣之下,就殺了她。
案親說他沒有,她也相信他沒有,但是警方在死者身上采集到父親的,左鄰右舍指證歷歷,全都看見他們近來為分手的事頻頻爭吵,事發當天吵得更嚴重。
最後父親被以誤殺及妨害性自主的罪名判刑。
她閉了下眼。
如今,楊伯韓卻告訴她,那個企圖傷害她的男人,與父親女友的命案有關……
「所以,不是爸爸,真的不是他……」
「對,不是他。」他大掌捧住她的頰,揩去眼角沁出的一滴淚。「那個男人當時就住在死者樓下,我想,犯案的動機你應該不難理解。」
第10章(2)
這個該死的神經病!
別人男女朋友親熱到底關他什麼事?自己無能、管不了老婆,他們就該跟著陪葬嗎?!
好冤枉!她父親死得好冤枉,她那兩刀挨得好冤枉,這十五年的苦受得更是冤枉——
楊伯韓不發一語,靜靜抱著她,讓她用眼淚吊祭父親。
十五年前百口莫辯,十五年後卻經由女兒還回清白身。
十五年前的這一天,命案發生,卻在十五年後,法律追溯期的最後一天、死者的亡祭日,水落石出。
冥冥之中的定數,巧合得教人毛骨悚然。
若真是如此,他捫心自問,自己呢?真能全然無愧嗎?
他不知道,那些眼楮是不是也正在看著他們,但是——逝者已矣,能不能諒解他的難以啟齒?能不能允許他留在她身邊?
讓我,拿一生的幸福補償她,可以嗎?
緊得有些發疼的擁抱,換來她困惑的仰眸。「韓?」
「抱歉。」他略略放松力道,依然圈住嬌軀。「找個時間,一起去祭拜岳父,讓他知道你嫁人了。」
就算不被允許,他也放不了手了。
跋在農歷年的前一天,楊伯韓帶她回楊家老宅。
結婚的事,他已告知親族,但畢竟親友眾多,難以一一會見,便說好農歷年帶新婚妻子一同回老宅,一次將她介紹給叔嬸及堂弟妹。
他說——每年的這個時候,一屋子都是人,要她有點心理準備,別被嚇到。
她卻說——那很好啊,以後她就有很多家人了。
以往每年都是一個人過,雖然同事也會好意邀她一起去圍爐,但畢竟自己不是那一家的人,總覺得她一個外人在那里怪怪的。
今年,她也有自己的家了,還有很多很多的家人。
他們在下午時到達,晚餐在七點準時開飯,在這之前他們還有時間稍作整理。
「太久沒回來了,有點亂。」
楊伯韓將一些陳年舊物整理成箱,而且不讓她踫比飯碗更重的東西,她閑著無聊,蹲在旁邊看,順手便翻起他過去的相本。
嘖,這人怎麼連孩提時都這麼不苟言笑的啊?板著一張臉,活似欠他八百萬似的——
「啊!」
听見她的驚呼聲,趕緊回過頭,卻見她抖著手,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了嗎?」
「這、這個人——」
楊伯韓順著她指的方向看,是警校畢業那年,他與父親的合影。
「他是我爸。你見過?」
她猛點頭。「你知道房子爆炸那一次,我是怎麼逃過的嗎?就是他把我搖醒的。」
「你確定?」
「很確定。雖然有些模糊,但五官我還算看得很清楚,絕對不會錯。那個聲音一直說,丫頭,起來、丫頭,別睡了、丫頭,去找柱子……我當時好想哭,半夜找柱子到底是要干麼?跟他玩躲貓貓嗎?」
「樂樂,那是我的小名。」楊伯韓神情復雜。
他連小時候都沒有別人家天真死小孩的蠢樣,做錯事被罰站,就真的動也不動站到父親下達下一個命令,做事一板一眼的,像根柱子一樣,讓一直想生個貼心撒嬌的粉女敕女女圭女圭的父親怨念頗深,給他取了這個小名。
「……」所以,真的是準公公救了她?
「我想爸一定知道,你對我很重要。」
「嗯。」她現在超感恩的,下次再看到不會再尖叫,沒禮貌地奪門而出了——是說,能不看到最好啦。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那時候又為什麼會回家?」一般人的反應應該是先專注在失蹤地點密集搜查才對,他卻違反常理,在大批警力搜索時,沒留在現場反而趕回家來,及時救下她。
他又露出那種古怪神情了。
「我收到一封簡訊,沒有署名,沒有發訊號碼,里面只有一句話——柱子,快回家。」
因為是父親對他的昵稱,因此他完全沒有猶豫,當下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返家。
而後,誰也沒再開口,奇異的靜默持續了長長、長長的一般時間。
雖然,遭遇了一堆烏煙瘴氣的事,但無形中,一直有股力量幫助她避禍,這一刻,他們仍能安然相守在一起,這是多麼大的一個福分。
「我們一定要相親相愛一輩子。」望住彼此的眼楮,他們異口同聲說了出來。
才不辜負那些人的心意。
—全書完—
番外之〈重溫舊夢〉
一年一度的中元普渡大拜拜又來臨了。
這表示——沖業績刷新紀錄的時刻又將來臨,收銀台結賬結到手軟,陳列人員補貨補到腳軟。
想當然耳,早班的孫臨江也得留下來加班。
休息時間聚在一起吃便當,忍不住便回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也是在這個地方發生的趣事。
「好久沒玩真心話大冒險了,要不要再玩一次?」想當初,董允樂這個簽王玩出的結果讓大家傳頌為賣場神話,津津樂道了一年。
「玩就玩啊,我就不信我還會那麼衰。」前任簽王嗆聲了。
然而事實證明,為人真的不能太鐵齒。
不知不覺又落入去年的場景,她真的有種被命運之神耍著玩的悲傷感。
無妨,天不助人,人自助!
這人一向出石頭,所以她絕不能出剪刀,但也難保他不會像上回那樣玩心理戰,因此最保險的就是出石頭,這回她絕對不會再耍笨了——咦?
臨江依舊無辜,教人吐血地解釋。「寧夜叫我出布。」
「……」好,她認了!「這回要干麼?」已經沒有拉到月兌肛的半熟排骨,而且老公有但書,不能亂找人告白。
長指一伸,指向街角拎便當來探班的男人。
男人不疾不徐,看著她奔到他面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大冒險、大冒險、大冒險!樂樂簽王大冒險——」
一旁鼓噪聲不斷,他嘴角噙笑。「說吧,他們這回要你做什麼?」
「就、就、就——要我到我的男人面前,要求他月兌掉內褲交出來。」好陰險的朱寧夜,虧她想得出來!
楊伯韓二話不說,將便當盒交給她後就要往廁所去。
「喂。」她趕緊拉住他。「你當真啊?」
「你不是輸了?」
是沒錯,但……她苦著臉,覺得自己真是個超級敗家的老婆,還拖累他。
他伸手揉揉她的發。「難不成你還有別的男人?」自己的女人捅出來的,他不認命行嗎?
「……」此刻她還真希望有,至少不用推這個唯一人選入火坑。
他嘆了口氣,揉揉她的發。「你這次又干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