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會比較價錢了,寧夜說,這不叫小氣,而是金錢要花在刀口上,該花的不能省,該省的不要當冤大頭。
年輕女人走到這里,看見他一個大男人杵在女性隱秘用品區,羞紅著臉跑開。
年紀稍長的婆婆媽媽們,則是大搖其頭,以異樣眼光斜覷他,還「」了他一聲。
他完全不受影響,經過一番比較之後,終于決定選擇手中挑選的這個讓她用用看。
他起身,正要回頭去找寧夜——
「……44巷那個怪胎。」
咦?他住的地方?
臨江好奇地停步,隔壁走道隱約的對話聲浪傳入耳中。
「住那個地方的人怪怪的。」說話怪,行徑怪,連氣質都怪得詭異,難用正常人的邏輯去理解。
「就是啊。好好一個大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不去談場正常的戀愛,沒事帶個男人回來包養,真不曉得她在想什麼!」婆婆A附和。
「一個正常人,本來就不會去住那個陰森森的鬼巷吧,免房租我都不敢!」媽媽B舉證。
「那男人也一樣啦!年輕力壯、好手好腳的,不去工作,賴著當小白臉讓女人包養,羞恥心都到哪里去了。」太太C更投入,指正歷歷。
「她這樣……負擔應該不小吧?畢竟他們看起來生活也不是很寬裕的樣子……也別指望男人會良心發現了……」突然佛心起來的婆婆A,語帶不忍。
「臨江,你好了嗎?」不遠處傳來朱寧夜的叫喚。「要結賬嘍,你發什麼呆?」
「喔。」他快步上前。
看到他放進購物籃的物品,她揚眸,給他一抹笑,「謝謝。」
他搔搔頭,不曉得該說什麼,接過她手中的提籃,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空出來的左手,輕輕勾住她的手指。
這是他獨特的牽手方式,含蓄,溫存暖意在心間淺淺蕩漾。
第3章
周末午後,朱寧夜泡了壺柚子茶,坐在床邊翻閱報紙。
那個一天到晚離不開她、其次是電視的電視兒童,十分鐘前才被她趕去浴室洗澡。
他真的很愛看電視,吃飯、洗澡,至少得叫三次以上,才能讓他將黏在電視熒幕的視線移開。
很多時候,她覺得對這個世界而言,他無異于初生嬰孩,什麼都好奇,學習能力也快。
這個時候,她真的相當感激電視分級制度,讓她可以規範他什麼能看、什麼不能看、什麼又只能純娛樂,不得當真,以免他真以為動不動就說要送人蛋糕及番仔火在這年頭是正常的社交行為。
她留意了一下時間,發現他在浴室待得過久,預備再過三分鐘若是還沒出來,她就要過去叫人時,一頭雪白漂亮的公狼由浴室踱出,行徑之處滴滴答答地制造出小水窪。
她挑挑眉,倒也沒追問他為何兩只腳進去,四條腿走出來,起身拎來大浴巾和吹風機,再坐回庭院前的階梯。
「臨江,過來。」
他緩步踱去,偎上她溫軟的大腿。
雪白長裙漾開一片水漬,她毫不在意,專注擦拭豐沛毛量間的濕意。
它舒服地低嗚,往浴巾底下鑽。
有寧夜的味道,好香。
朱寧夜拍拍它的腦袋。「別亂動。」
這次算乖了,上回頂著一頭濕發出來,叫他過來頭發擦干,他不曉得打哪學來的,居然甩甩發上的水珠,回她一句,「這才是豪邁的男人味。」
她差點一口茶噴出來,然後他還一臉無辜回視她。「不對吧?」
他真的會被電視教壞!
耐心將豐潤的狼毛吹得柔軟蓬松,它將頭枕靠在她腿上,享受她縴細長指一下又一下的溫柔輕撫,慵懶地半眯著眼。
今天天氣不錯,難得陽光露臉,少了前幾日寒流入境的冷意,暖暖日光照拂得連她都昏懶欲眠了。
它伸出前足,抓抓她擺在旁邊的報紙當磨爪子,她笑著抽出最上頭的那張。「這還有用,別抓破了。」
它看著印刷鉛字上那幾個畫出來的紅圈圈,不解地歪著腦袋瞧她。
「只是想找個兼差的工作。」她淡淡的解釋,折好報紙收在一旁。
為什麼?她不是已經有工作了嗎?為什麼還要再找?
她似乎無意跟他解釋太多,淡淡地轉移話題。「晚上想吃什麼?」
它蹭著她柔軟的掌心,輕舌忝指月復那道細細的傷口,那是她上次做菜時不慎劃傷的。
因為他看到美食節目教的蟹黃米糕,指著電視熒幕問她︰「晚上可不可以吃這個?」
然後,他們去市場買了兩只活蟹回來。他不知道蟹殼處理那麼麻煩,害她割傷手指頭,還有虎口、掌背。
她輕笑,懂得它沒出口的憂慮。「別擔心,這次不會了。」
結果,它還是沒說要吃什麼。
她煮好晚餐去叫它時,它蜷臥在靠牆屬于她的床位上,整個身體埋在枕被間昏昏欲睡。
它從來沒有維持狼形這麼久,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呈現無精打采的狀態,她原先以為它是一時貪懶,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她坐在床邊,拉開被子,憂慮地傾身打量它。「怎麼了?不舒服嗎?」
它撐起眼皮,因為她的靠近,舍棄有她氣息的枕被,爬進她伸來的臂彎。
「臨江,听得到我在說話嗎?」
它抬了抬眼皮回應她。
「如果沒事的話,變回人身跟我說句話好不好?」
安靜了數秒,懷中逐漸產生變化,柔和微光散去之後,縴臂上枕靠的成了體魄結實、教人臉紅心跳的果男一名。
美景春光看多了,她完完全全能夠處變不驚,何況她此刻正全新掛念他的健康狀況。
他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
「我沒事。」他回答。
「可是——你看起來沒精神。」她想了想。「你起來,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
「困。」他枕著她的腿,將臉埋進她腰月復間,不再說話。
人體形貌維持不了多久,果男再度變回慵懶狼軀。
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擔心。
它看起來,格外地無助脆弱,不舍得在此時刻抽身遠離,朱寧夜順勢躺下,將它攬進懷里,安靜陪伴。
夜更深的時候——
朱寧夜不確定是什麼使她驚醒,也或是掛心著臨江,根本睡不沉,睜開眼時,四周一片晦暗,連月光都沒有。
現在——是幾點了?
她坐起身,伸手扭開床頭燈察看臨江的狀況。
這一看,她驚嚇得心髒差點停掉。
他的外在形貌忽人忽狼,在她眼前不穩定地變換,全身不斷沁出冷汗,掌下踫觸到的肌膚完全涼透,沒有一絲溫度。
她嚇壞了,無措地換她︰「臨江、臨江!听得見我在叫你嗎?」
她不曉得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曾遇過這種情況,整個人陷入慌亂之中。
「臨江,你不要嚇我,醒一醒,告訴我該怎麼做?」
他無法回答她,甚至連意識都不甚清楚。
怎麼辦?要帶他上醫院嗎?
可是這種情況完全超乎現代醫學的範圍吧?上醫院有用嗎?搞不好還會被當成稀有動物送上解剖台……
混亂的腦袋厘不出頭緒,心焦如焚之余,一抹身影躍入腦海——
對了,孫旖旎!
她遇過太多千奇百怪的事,連臨江的身份都能一眼就看穿,這種超自然的現象,她一定知道該怎麼處理!
朱寧夜躍下床鋪,沒敢多耽擱一秒地往外沖,直奔巷子底那一間。
夜半時分,急促響起的門鈴聲,簡直像是要打家劫舍,睡夢中的孫旖旎被擾醒,迷迷糊糊地前去開門。
「喝!」門外的人一襲雪白睡衣,一頭長發凌亂地披散在肩後,被她意志堅強的瞌睡蟲給嚇跑一點點。
「我見鬼了嗎?」探探腦袋瞧上日歷一眼以佐證,七月半明明過去很久了,現在是臘月天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