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他就會一直在她身邊……是這樣嗎?
「我……懂了。」她低喃,也在心里告訴自己。
真的,懂了。
一個禮拜後,阮湘君開始了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這家出版社以發行旅游叢書為主,負責帶她的前輩,是一個好相處的年輕男子,說話很幽默,也教了她很多事情。湘湘是這麼告訴他的。高以翔想,也許先前是他多慮了,她看起來適應良好,工作上的伙伴也頗照顧她。以她恬靜溫和的個性,不出風頭、不與人爭,走到哪里都不易樹敵,與誰都處得來,他是後來才領悟這一點。
罷開始的前幾個月,什麼都還在學習模索,也在適應新環境,生活過得很忙碌,但是相當充實。
她偶爾會加班、偶爾與同事聚餐,哪里有好吃、好玩的,都有人帶領她。
上班一個月之後,她笑容多了,而且胖了一公斤。
「每天吃吃吃,不胖才怪。」她笑說。
他一直想做卻沒達成的,有人做到了。
她現在,知道好多地方的美食,也知道如何玩樂、如何品味生活,看來她口中常提到的前輩,真的影響她很多、也教會她許多事,包括工作上與工作外的。
她看起來,真的很好。于是他想,她應該還滿喜歡與那位「前輩」在一起的,因為從她口中說出來,都是愉快的事情。再然後的某一天,她下班回來,在浴室里洗澡,擱在客廳的手機剛好晌起,喊了她一聲,她似乎沒听到。
他又看了一眼還在晌的手機,當下也沒想太多,便替她接了。
是男人的聲音,音律溫潤沈穩、不疾不徐,感覺就像那種做事有規劃,穩重又值得信賴的人,他猜,應該就是她常提的那位「前輩」了。
「我做了些小點心,但是不曉得她吃不吃女乃酥餅干,明天帶些去公司給她嘗嘗?」對方是這麼說的。
懂廚藝?听起來還不錯,這年頭會下廚的男人不多了。
「她吃。只要不是太甜,她不排斥。」于是他這麼回答。
「另外,之前我跟她提過去郊外踏青,也許是這周末,如果她沒其它的事,想問問她是不是要一起去。」
「周末嗎?」他看了眼牆上掛的行事歷,周末那一格是空的。「我想她應該暫時沒有別的計劃,我會替你轉達,看她有沒有意願。」
「那,沒別的事了,謝謝您。晚安。」很有禮貌的男人,應對、進退拿捏得體。
初步接觸,高以翔覺得這男人還不太差。
幣斷手機後沒多久,她從浴室出來,他忠實轉述。「剛剛你同事打電話來,說做了點心,分些給你品嘗。」
阮湘君停下倒水的動作。「我同事?」
「一個男的,他說他姓徐,說話沈穩,聲音很好听,EQ不錯。」
她停頓了下,應該曉得是誰了。「你們還說了什麼?」
「他約你周末出游,問你有沒有空。我說你應該沒其它的事。」
「你告訴他我沒事?」
「你那天是沒事啊。」他奇怪地回她。
「你……」她頓了頓。「你知道他……他可能……我覺得他好像不是單純把我當同事而已……」
他訝笑。「多少感覺得出來吧。男人如果對女人沒有一點點特殊感情,是不會那麼費心又關照有加的。」
「……是嗎?」她擱下茶杯,沒沾一口便轉身回浴室。
只是極細微的變化,但他察覺到了,隨後跟上,在門口看她抹護發霜。「你在不高興?」
她不說話。
沒否認,表示他沒說錯。「是因為我接你的電話?還是我擅自替你保留他的邀約?」
「難道你認為我該答應?」就算知道對方可能有追求的意思,他還是希望她應允邀約?
「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很愉快?」他以為她對那個男人很有好感,那干麼不把握?好男人可遇不可求,這不是她想要的嗎?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這麼急嗎?」`
急?他急什麼?
「什麼意思?」
「……沒什麼。」她轉回身,接著抹身體乳液。
但他不打算就這麼含糊不清地帶過,一個跨步上前,拿開她手上的瓶罐,逼她正視他。「講清楚,話不要說一半。」
她仰眸直視他。「如果我是你的包袱,你隨時可以轉身走開,沒關系。」說完,拋下一臉錯愕的他,轉身回房。
第4章(2)
等他回過神,想到要追上去時,發現房門落了鎖,擺明了今晚不想面對他、听他說任何一字一句。
斑以翔完全無法置信。
她居然鎖了門!從他入住以來,從不曾鎖過房門的她,居然對他上了鎖,將他隔絕在外!
「湘湘,你開門!」
「回你房間睡,我要休息了。」
「……」頭一回吃到她的閉門羹,味道真差。
結果當晚,他失眠了。
「你相信嗎?她居然這麼做!」他不滿地控訴。
瞥視他耿耿子懷的表情,小羅失笑。「她為什麼不能這麼做?」
「我不喜歡她避而不談的態度,心里有什麼不滿,攤開來說得清清楚楚不是很好嗎?」
「所以她不爽地對你開罵,叫你以後少踫她的手機,少管她要跟淮出去,這樣你就比較能接受了?」高以翔一窒,答不上話。
「看吧!你還是會不痛快。其實你不能接受的,是她也有脾氣、她也會反抗你,讓一向處于主導地位的你難以適應。」依他看,這男人是被湘君寵壞了,什麼事都順著他,要換作其它女人早對他翻桌了
,何況只是趕出房門而已。
是這樣嗎?他真正懊惱的,是向來性情溫馴的她,不再溫柔以待?
那晚至今已經三天了,他們之間的氣氛低迷,她沒有跟他吵,也沒有人再提及類似話題,但感覺上就是……有那麼一點點1凝,除了日常生活的必然對話,她幾乎不說話,好像一夕之間,他們變得無
話可說了。
「既然這樣,我手邊有個案子你接不接?」小羅又問。
「我答應湘湘要休息一年在家陪她,其它的都!」
「一個禮拜而已啦!是巴黎的時裝展,主辦單位很有誠意,找我接洽了好幾次,我本來沒有要告訴你的,可是,你知道的,有時候總要賣人家一個面子,在這個圈子總不好得罪人……」小羅也很無奈,又要幫他打點人脈、又要顧他的意願,交情太好就是這樣,唉!經紀人難為。
「好,我知道了。日期、機票時間,確定再告訴我。」
「你答應了?」「不然我有那麼難商量嗎?」干麼一副他很龜毛難相處的樣子?
「不是啦,我是覺得,你最好還是先和湘君把話談清楚,不要在這麼不愉快的情況下走人。」總要顧下湘君的心情嘛!他點頭,沈聲回應。
「我會跟她說的。」稍晚回到家時,客廳小燈亮著,餐桌上多了只裝著女乃酥餅干的玻璃罐,他看了三十秒,才擱下鑰匙,換上室內拖鞋。房門是虛掩的,他想了一下,推開,在妝台前找到她的身影。
「還沒睡?」
「嗯。」她輕應了聲,沒抬頭。
他知道她有寫日記的習慣,知道放哪里,從不踫那個抽屜,他們都相當尊重對方的隱私權。
「那個……我有事跟你說。」她停筆。「你說,我在听。」
「我……接了一個案子,大約下禮拜得去一趟巴黎。」他看見她表情僵住。
「不是說要休息一年?」才三個多月而已呀?
「小羅推不掉。」他趕緊補充︰「不過——」
「算了,那不重要。」她旋即接續,神態灑月兌地說︰「你去吧!我會照顧自己。」一個禮拜就回來了。這句話卡在喉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