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是——「晚安。」掛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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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他徹夜無眠。
棒天,他出現在她家門前。
別問他在想什麼,連他自己都無法回答。
夏詠絮看見他時,有一瞬間的錯愕與慌亂。
「梓修……」
「要出門?去哪?我送你一程。」
「不!」發現自己回答得過于尖銳,連忙改口︰「我是說,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排休。上車!」
他態度有些不尋常,她內心忐忑,硬著頭皮開車門。
「怎麼走?」出了巷口,他問。
「右轉。」
他俐落地打方向盤,踩油門。
她怯怯地,偷瞧他冰冷的側容。「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
「呃……不,沒有。」她連忙掩飾。
「你只要說謊、不安的時候,就不敢直視別人,手指頭絞成一團。這個習慣如果不改,你永遠騙不了誰。」
「啊!」她連忙松開手,粉飾太平。
他低笑,微沉音律卻無絲毫笑意。
「我……是要去看一個人,一個……已經不在世上的人。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所以……我想,你不知道會比較好,才一直沒有告訴你。」
這有什麼好難以啟齒的?早知道的事實,他能阻止她緬懷另一個男人、追悼他們過去的愛情嗎?難不成她還以為他會怨恨到掐死她不成?
「不必說了。我說過不會再過問你的一切,你用不著告訴我。」
「可是……」他看起來好像誤會了什麼啊!寒漠的面容,讓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僵凝的氣氛一路持續到底。
她在路上買了東花,很純潔的百合,也許,她追悼的是那段純淨的愛情吧,誰知道呢?
他將車停在墓園外,不再看她一眼。
「謝謝你送我這一程……我……呃……」
多明顯的驅逐令。「放心,我沒打算進去打擾誰。」
她欲言又止,而後嘆了口氣,關上車門。
他沒立刻離開,只是望著前方薄霧未散的山嵐霧氣,視線也模糊起來。
她真的很有心,這里環境清幽,能夠長眠于此,也是種幸福吧!
他究竟在做什麼?為什麼要來這一趟,折磨自己,徒惹難堪?是想看清她究竟有多愛那個男人嗎?那麼看清了,就該逼自己把心死絕,徹底放掉,偏偏,心底還有一分不甘……
想接納,又無法說服自己假裝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忘掉她曾經出軌的愛情,心無芥蒂地重新擁抱她……舍不去,放不掉……他到底把自己搞成什麼德行了?這條感情路,他走得好失敗!
這一等,就是一整天。
她在墓園內,用一整天的時間去憶懷心愛的男人;他在墓園外,用一整天的時間,讓自己心冷。真的,他只是想測試,心可以多痛、多冷而已,沒其他的意思。
山區水氣重,傍晚時下了場雷陣雨,他沒離開,她也沒出來。
雨停了,夜晚的星星好亮,少了城市里的光害,每一顆星星都看得好清楚。
「天上的每一顆星,都代表人世間的一段戀情。」這句話是誰說的呢?對了,是他,第一年的情人節,他少有的浪漫。
那時的純真少女,偎在他臂彎,醉意朦朧,嬌憨地揉著眼,很努力想要看清屬于他們的愛情守護星,是哪一顆。
「不用找了,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顆。」
「為什麼?」她反問。
「因為有人很愛很愛。」他如是回答。
「誰?」她堅持追問,他始終不答,然後笑著吻她,話題結束。
他,很愛很愛,以為她知道、以為她也是、以為屬于他們的愛情光芒不會熄滅,那顆星將永遠是最亮的。幾時起,它已殯落,滿天星斗中,沒有一顆,是屬于他的。
「梓修,你還沒走?」極為輕細的聲浪飄入耳畔,她步伐虛浮,朝他走來。
他開門,下了車。
她全身濕透了,雙眼紅腫,顯然哭了很久。來不及開口,她出乎意料地撲進他懷里。「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勇敢……就今天,請你讓我靠一下……」
她崩潰痛哭,緊抱著他,喃喃喊著︰「梓修……」
為什麼,她可以為別人哭,卻喊著他的名?他不懂她,他已經不懂她了……
雙臂抽緊,他無法思考,低下頭激狂地——吻了她,堵住啜泣,也吻去呢喃。
第八章
再一次接到小星的電話,是在三天後。
他說,媽媽發燒了,額頭好燙好燙,住樓下的干媽回南部探親,他不知道要怎麼辦。
「關叔叔,我一個人好怕,你可不可以過來?」那一頭,是孩子脆弱無助的乞求。但是小星知道嗎?他的意志也脆弱到不堪一擊了,他不知道再去見她,他還會做出什麼無法自制的事。
遇上她,明知是錯,明知要再傷一次、再痛一次,他還是會往深淵里跳。她是他的魔,他一生過不了的情關。
最終,他還是來了。
初步審視一下狀況,回頭問︰「家里有沒有醫藥箱?」
小家伙不敢怠慢,快步跑開,又抱著保健箱回來。
他大致翻了一下,沒有退燒藥。
于是他到廚房冰箱里,找出冰塊敲碎,倒進塑膠袋,再用毛巾包裹住充當簡易冰枕。做這些事情的同時,另一手忙撥手機。「喂?學長,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我需要一點退燒藥……嗯,情況有點糟糕,已經過三十九度半,熱度一直退不下來,會咳嗽,有輕微的喉嚨發炎,初步觀察是流行性感冒引發的支氣管炎……好,我二十分鐘後到你那里,待會兒見。」
幣了電話,準備要出門,小家伙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直到門口才停住腳步,用一雙不安的大眼楮凝望著他。
他回頭,留意到孩子眼底的惶恐。小星其實很沒安全感,怕他丟下他們不管吧?
未加思索,他伸出手。「要不要一起去?」
下一刻,他已拎著自己的小鞋,快步沖來。
這孩子,真的很乖巧。他會自己穿鞋,自己系安全帶,自己安靜坐好,自己抓住大人的衣擺,在後頭跟得牢牢的。
下車後,他心急,不自覺加快步伐,小星在後頭追得吃力也不敢出聲造成大人的困擾,他發現了,停住腳步,單手抱起小小的身子。
「啊!」小星有些驚訝,旋即便雙手摟抱住。
不一樣……和媽媽抱的感覺,不一樣。
他現在長大了,媽媽抱他都要兩只手,但叔叔一只手就可以把他抱高高,好有力氣、好安全的感覺。
他悄悄地、很輕很輕地往肩膀靠一下,閉上眼楮,忍不住偷偷地想,如果是叔叔,一定可以把他和媽媽保護得很好,不被壞人欺負,媽媽也不會那麼辛苦了吧?
「噓,他睡著了。」這孩子今晚也受夠折騰了。
必梓修放輕音量,拿了藥轉身要走。
「等等,你這樣就要走了?不用交代一下?」余盛德喊住他。
「交代什麼?」
「你要交代的可多了。例如︰生病的是誰?孩子哪來的?」能讓冷面醫師關梓修親自出馬,大半夜奔波,這交情絕對非同小可。
「孩子的媽。」四個字打發掉,又想走人。
「你孩子的媽?哪時偷生的啊!都沒在通知!」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否認!我賭這孩子的娘絕對是你的舊情人,‘過從甚密’的那種,敢否認看看!」孩子可是如山鐵證。
必梓修頓了下。「我承認,但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可是……這孩子真的很像你啊。他娘說不是,你就真的相信了喔?關大醫師,沒有科學精神也拿出一點醫學精神好嗎?」他這學弟智商明明沒那麼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