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們瘋狂,徹夜燃燒激情。
她從沒像這一夜,如此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付出。
他從沒像這一夜,如此熱烈糾纏,淋灕歡暢中透著一絲絕望。
很明確了,她再遲鈍,都不可能察覺不到,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看待她,他眼中的情意假不了,對她更不是抱著玩玩而已的心態,他很認真,認真到令她愧悔、不安,潛意識只想逃開。
以往,寂寞相伴,她可以說服自己是互取所需,而現在呢?天平已經不對等,一切都變了調,超出她原先所預期,她……害怕,也給不起他要的。
「關梓齊,我想談戀愛了,談一段,正常的戀愛。」
正常的……戀愛?
原來在她心目中,他與她,一直是不正常的,原來,她是這樣看待他們的關系。
「所以呢?」他面無表情,平靜得不透一絲情緒。
「我們結束。」終于,她把話說出口。
他點頭,房里房外,各據一方,他不開口,她也不急著關上門,握著把手,指節微微泛白,等待他一言半語的表示。
她想,他會相當震怒,換作任何人,都有權利生氣的。
「為什麼?」他頓了頓。「我想知道,為什麼?」
最起碼,他有權問這一句吧?還是她認為,他連問的資格都沒有?只是玩玩,結束後一拍兩散,不需任何交代?
她為難,不知如何啟齒。
「我要听實話。」
就因為一句「我愛妳」嗎?
所以她便嚇得避如蛇蠍,將他由生命中徹底驅逐?
他嘲諷地想。
「你……關梓齊,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認真了?」
「是。」一直都沒假過,他從不否認這一點。
沒料到他會答得如是坦白,她反而愣住了。「我們……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你不要忘了,我大你四歲。」她點出兩人不適合的地方。
「三歲多一點。」她自己說的。
「我是你哥哥的前女友。」別人會怎麼看待他?又怎麼看待她?她克服不了心理障礙,別說關家那一票人,光是自己這一關她就過不了。
「分手了不是嗎?」
「我年紀不小了,無法再陪你玩下去,我想穩定下來。」
「妳要結婚,我隨時奉陪。」這更不是問題。
她倒抽一口氣。他回應得太果決,沒有一絲遲疑,果然……他認真了。幾時的事?她竟從未察覺……
「我們……生活圈……差異太大……」她硬著頭皮擠出這句話。
「或許說,我配不上妳。」她是這個意思吧,藉由另一個配得上的男人,來讓他明白這一點。
被他低諷的口吻惹毛,她口不擇言,躁郁地吼出來︰「不然你還要我說什麼?因為你是關梓群的弟弟,我們就永遠不可能,我只是寂寞,剛好你出現了,填補分手後的空虛,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也許還有一點點報復的成分,報復關梓群讓我傷心……所以、所以……」
「那就繼續利用呀,何必客氣?」
這是什麼意思?諷刺她嗎?
「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愛你,你付出再多、等得再久都不可能,你的感情,我沒有辦法回報——」
「那又怎樣?」他冷冷回應。
她微愕。「什麼?」
「就算是利用,那又怎樣?就算是一分不甘、一種報復,那又怎樣?這些我全都想過,那又怎樣?我有要求過妳愛我嗎?有嗎?!」
沒有,從來都沒有!
真正不明白的人是她,打一開始他就知道她不愛他,但是又如何呢?他從來就不在乎,也沒要求過,他能愛,就能自行承擔,甚至可以永遠藏住這份她不想要的感情,她根本不需要為了這種事逃避他。
「我是關梓群的弟弟,我姓關,妳有氣、有怨、有任何的不甘,大可沖著我來,我都無所謂了,妳還跟我客氣什麼!」
「你……你瘋了!」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必梓齊撫額,竟低低地笑了,笑得酸楚,眸心漾著一層薄薄水光。
是啊,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發了什麼瘋,為什麼……為什麼要那麼痛、那麼累地去執著一條根本走不下去的路。
「妳從來就沒有懂過我,不管在妳還是我二哥的女朋友時,還是我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妳從來就沒有懂過……」
「關梓齊……」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她欲言又止,心房泛著連她都陌生的酸與痛……
「再一次,當著我的面,把那些話,親口告訴我。」然後他想,他會死心,離她遠遠的,並且——徹底忘掉。
這一刻,她竟猶豫了……
「我……」
「說,我在听。」
「……不愛你,我們……結束。」
「好。」他點頭允諾。「我們結束,妳不用再擔心出門遇到熟人,不用擔心怎麼解釋,更不用擔心我會對任何人說什麼,今天之後,在路上遇到我也會裝作不認識,不會再有誰知道我們的事,也不會再有人給妳壓力,強索妳給不起的感情,這樣妳放心了嗎?」
撥開她放在門把上的手,主動替她關上門,房里房外,徹底斷了最後的牽絆,斷得干干淨淨。
從此,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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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了。
一回到家,她便立刻察覺到這一點。
因為在她家留宿的次數過多,時日一長,她的住處放了許多他的私人用品,包括衣服、刮胡刀、盥洗用品、他常看的汽車雜志、他用的茶杯,還有無數次穿著替她買醬油、追垃圾車的拖鞋……全都不見了!
凡是屬于他的一切,由大到小,無論多細微,全都收拾得干干淨淨,什麼也沒留下,就好像,他從不曾存在過,不曾在她的身上,心上烙下痕跡,不曾有過那些瘋狂激情的夜晚,不曾相濡以沫,親密共眠……
全消失了,任何能讓她想起他的,全消失了,絕了心連記憶也不留下,唯一多出來的,是茶幾上的一把鑰匙,一如他所說,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斷得干淨。
我將空間釋出,還給妳的下一個男人。
她當初給他的鑰匙底下,壓著這麼一張簡潔俐落的紙條。
她跌坐在沙發上,仿佛全身的力量全抽干了,位于心房的地方,像是挖了一個大洞,空空的,連她都不知道失落了什麼……
她失落了什麼?不,沒有,一切全都如他出現前一樣,全然單身女子的住處,沒有一絲一毫男性駐留的痕跡,原就該是如此。
那為什麼,她還會覺得茫然得無所適從?
為了填補心房那道缺口,她開始密集地與異性約會。
她的追求者,從來都不在少數,要找到取代關梓齊的人並不難,只要她忘記坐在機車後座擁抱著他、牽著手嘗小吃、還有枕在他腿上睡著的感覺,就可以了。
一點都不難的,不是嗎?
她不愁沒人陪。
她讓工作、約會排滿行程。
她認真挑選交往對象,這一次,她想定下來了,想認認真真找個男人過一輩子。
她每天都好忙,忙得沒空想其他。
漸漸地,她變得不愛回家,分不清自己所逃避的,是無人相陪的孤單,抑或是逃避面對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他的事實。
只是,偶爾仍有那麼幾次,會遺忘他已離去,下意識喊出那個名字!
「關梓齊!我說了多少遍,淋浴時!」聲音頓住,等不到任何的回應,一瞬間發怔地呆立原地。
她時常提醒他淋浴要記得拉上浴簾,別弄得整個浴室濕答答的,但他堅稱凶手不是他。
「栽贓是律師的強項嗎?明明就是自己不長記性,干麼牽拖到我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