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還來不及搭腔,聲如洪鐘的怒吼由大廳傳來。「關梓言,你給我進來!」
三人對看一眼,走進大廳。
「慘了,連家法都拿出來,事情大條了。」關梓勤喃喃低噥。
必家還有家法?!
好吧,有家法不奇怪,不過——都三十歲的大男人了,還請出家法,真打得下去嗎?
「不要懷疑,我家是沒有年齡之分的,做錯事,老爸照常當七歲孩童打,不會管你什麼男人的面子尊嚴。」看出她的疑惑,關梓勤悄悄在她耳邊補充說明。
但問題是,梓言做錯了什麼事?她到現在還是沒搞清楚。
「你給我跪下!」氣勢懾人,完全展現一家之主的權威。
一番折騰下,趴在他肩上的悅悅早被擾醒。「好吵喔!」小手揉了揉眼楮,初醒女敕嗓,嬌甜得惹人憐愛。
「听到沒有,你大嗓門把孩子嚇到了。」關家的娘出面緩和氣氛,不過顯然這並不能絲毫消除關家大老爺的怒氣。
必梓言將孩子交給汪恬馨,順從地走上前彎膝跪落地面。
必家老爺不由分說,舉起藤條就往他背上揮落。
「啊!」汪恬馨不覺驚呼出聲,沒見過這等場面,當場嚇傻了眼。
「哇——」不只是她,懷中女兒也被這場面驚嚇得哇哇大哭。
大過年的……不需擺出這種陣仗吧?
看得出來關爸爸下手不輕,每一下都勁道十足,但關梓言挺直了腰桿,硬是一聲不吭地承受下來。
男子漢氣魄不是用在這里的啊!他不吭聲,她可是看得心疼,在一旁不知所措。
「我從小教你什麼?誠實、負責、有擔當!你記到哪里去了!」
「我記在心里,沒有忘。」關梓言沉定回應。
「所有的孩子里面我最信任你,以為你懂得潔身自愛,你卻在外面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這是負責、有擔當的行為嗎?」
「我沒有。」
汪恬馨總算弄懂這陣仗是怎麼來的。他這頓皮肉痛……挨得好冤。
張口要說什麼,哭紅了眼的悅悅竟掙月兌她的臂彎,跑上前抱住他手臂。「把拔、把拔——」她最心愛的把拔,誰都不可以欺負他。
必梓言嚇了一大跳,藤條差點揮到她,趕緊將她護進懷里。「悅悅,妳過來做什麼,去媽媽那里。」
「把拔痛痛——」小手好心疼地拍撫他胸口。
他的小悅悅想保護他。關梓言窩心地親了親她哭紅的臉蛋。
「把拔沒事。」
血緣又如何呢?悅悅那麼愛他。
「恬馨,把悅悅帶過去。」
必家老父一听更火大。「小孩都喊爸爸了,還死不認錯!」又是把拔、又是甜心的,當他們都聾了嗎?
「有膽弄出私生子,沒膽子承認嗎?我關家有這麼見不得人,丟了你的臉?有對象也不帶回來,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要別人來告訴我,關梓言,你好樣的!」
「我——」關梓言為難著。欺騙父母的事他做不到,這種事也騙不得,可是真要說出來……
遲疑之際,終于搞懂狀況的汪恬馨站出來。「伯父,您誤會梓言了——」
「恬馨!」他輕喝,阻止她。
兩人眼神交會,她淺淺微笑,朝他點了一下頭,無聲的默契在眸光中流轉。
取得共識,他將淚眼汪汪的悅悅交給她。「妳先帶悅悅出去。」
接下來的事,不適合小孩子听。
「梓勤,要考研究所的人,回房讀書去。」
「我才大一耶……」上訴。
「我說去就去!」當庭駁回,拍案定讖。
「梓容,妳不用給男朋友回個電話嗎?梓群,你開了半天的車回來,要不要去補個眠?梓修,去聯絡一下梓齊,看他什麼時候到……」
看出他明顯的清場意圖,其他還沒被點到名的,都很識相地自動離開。
接著,便是關家老大與兩位老人家闢室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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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談了什麼,只知道一個小時之後,大廳的門開了,關梓言率先走出來。
等在不遠處的汪恬馨趕緊迎上前去。「談得怎麼樣?」
他揉揉疲憊的眉心。「抱歉,讓妳看到這種場面。」
他本以為,還有時間私底下和父母先談的,沒想到八卦流言傳送的速度這麼快,根本讓他措手不及。
「小小嚇到而已。我比較擔心的是你爸媽的反應。」應該是對她印象差到極致了吧?
「沒事,妳別擔心那個。」安撫地模了模她的臉。「悅悅呢?」
「哭累睡著了,梓勤把她抱去你房間。」
「我去看看她。」小家伙也嚇得不輕。
稍晚,她在廚房幫忙準備晚餐——雖說身分上是客人,但那種蹺著二郎腿等吃飯的事她可做不來。
原本她還有些局促,但關家二老的態度很自在,她才稍稍放松緊繃的心弦。
挑菜時,關母同她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大抵是聊工作、聊生活,然後不知怎地,話題就轉到這里來了——
「關于孩子的事情,梓言都告訴我們了。」
「呃?」她挺直腰桿,正襟危坐。
靶覺得出關家是很傳統的家庭,他們可以接受這種事情嗎?
「孩子和梓言,感情很好?」剛剛那一幕還記憶猶新,小家伙護他護得緊。
「嗯。悅悅是他帶大的,很親。」兩人真要相比,悅悅還比較黏他。
現在她知道梓言為什麼帶小孩有一手了,不是外面有偷生,而是他底下有六個弟妹,最小的那個差了十歲,當然得心應手!
「那孩子看起來很貼心,你們教得很好。」瞧了眼她拘謹的模樣,關母微微一笑。「妳不用緊張,這是梓言的選擇,我們都尊重他。」
孩子自己都能接受了,當父母的還有什麼好反對的?
汪恬馨動了動嘴,也只能低聲道謝。
這對父母真是——奇特啊!自己的兒子在外面偷生會打個半死,別人做的事情卻能夠包容,標準的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這樣的胸襟,她除了感激、敬佩之外,還真不知該說什麼。
「那孩子叫悅悅?」
「汪子悅。是梓言取的。」但不久的未來,她希望會是關子悅。
必母似乎領悟了什麼,輕笑。「這孩子!」
「怎麼了嗎?」
「妳知道,梓言他爸早早就替孫子取好名字了,依族譜來排,這一代是『子』字輩,梓言的孩子,男的叫子忻,女的叫子悅,都是欣喜愉悅的意思,因為梓言從小就很懂事,性子沉穩,他爸爸希望孩子能帶給他們的父親多一點點的笑容。」
換言之,梓言要不是真打心底將悅悅當成自己的女兒,怎會毫不猶豫地給了那個原是屬于他女兒的名字?
挑完菜,關母起身到水龍頭下洗菜。
「梓言他爸把妳嚇到了吧?」
「有一點。」她小小聲承認。
「他爸爸是退伍軍官,當了一輩子的軍人,自己的小孩也當革命軍人在教育,一板一眼的嚴厲,也教導他們要誠實、負責、有擔當,所以當他以為梓言讓人家女孩子替他懷孕生小孩,沒名沒分跟著他,當然很生氣。這老頭也不想想,梓言都三十歲了,還這樣打罵,也不顧顧孩子的尊嚴,虧得梓言能忍受。」
「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麼知道梓言有多難得?」現在還有哪個男人活到三十歲了還肯任父母當娃兒似地責打?可見這男人有多孝順。
要說軟弱,偏偏他該強硬時絕不讓步,有所為,有所不為,女孩子要嫁,找這種老公就對了啦!
「妳別看他爸打得這麼狠,其實這些孩子他都可以拿命去保護。幾年前梓言有個交情不錯的朋友,不知怎地,突然就不往來了,他爸也不曉得發什麼瘋,跑去把人家打到住院,我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問了父子倆都絕口不提,但我想他一定是做了很傷害梓言的事,不然他爸爸不會反應這麼大。這些孩子,他自己可以打、可以罵,但絕對不允許外面的人來欺負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