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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冤相報何時了 第15頁

作者︰樓雨晴

他收回視線,深深地凝視她,好一會兒,輕輕搖頭。「沒什麼,那已經不重要了。」

轉身走了幾步,丟下一句︰「如果可以重新開始,你會不會,少討厭我一點?」

她呆愣住,而他,也沒真要等她的答案,涼寂的身影,融入無際黑暗。

如果重新開始,她會比較不討厭他嗎?

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種一見面,就非斗到你死我活的日子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若有所思的凝視目光;是她說不出的別扭,難以坦然迎視他的目光

討厭他嗎?

那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已經想不起,那是什麼感覺。

也許是烤肉前,也許是那七日的假期中,也許是當他心急如焚找到腳受傷的她時,或者,更早……

後來,她終于知道,江孟擎那晚說的「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是什麼意思。

他要出國——和小柔一起!

他求學,她就醫。

小柔的身體狀況非常不樂觀,父母安排她出國就醫、靜養,小孟就近照料。狀況好的話,也許三、五個月就回來,也或許三、五年,總之,一切難說。

江孟擎在出國的前一天,告訴她這件事。

她無法形容得知這個消息時,內心真正的感覺是什麼,很氣、很氣,氣到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氣他,和小柔聯手瞞著她?

氣他,沒告訴她小柔的狀況原來那麼糟?

氣他,剝奪了她關心小柔的權利?小柔也是她的朋友啊!

還是——氣他不早告訴她,都要走了才來說!都成既定事實了,還要她怎樣?連想多珍惜相處光陰的機會都沒有!

那天,她首度氣到無法克制自己的脾氣,與他狠狠打一場許久沒打的架!

這實在是糟透了,他人都要走了,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能不能再見面,她起碼該給他留一點美好的回憶,別讓他以後想起來,只會橫眉豎目地詛咒她。

而她,沒給他辦個送行宴就很慘了,還送一堆大大小小的青紫在身上給他當臨別紀念。

忘記是怎麼開始、怎麼結束的,只記得那一架打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壯烈,然後,她筋疲力盡地趴在他身上,不受控制的眼淚開始一顆顆地掉,掉在他的臉上、眼角、嘴角,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也模糊了她眼前的他。

罷開始,他只是擦著掉在他臉上的淚水,擦著、擦著,很順手地也幫她擦掉她臉上的,抿唇嘗著她掉在他唇上的咸咸水滴,而後——

重重地吻住她的嘴。

後來再回想,那一段記憶完全是空白的,她只記得,她在事後,狠狠再加送他一拳,為這段從一開始就不怎麼樣的友誼畫下句號。

一個失敗至極的句號。

第七章

只是,誰都沒料到,這一分離,會是長長的六年。

這六年當中,足夠言子隻由大學畢業,足夠她由純稚女孩蛻變為成熟女人,當然,也足夠她談上一場溫馨的戀愛。

接下來一定會有人想問,那個有本事抓住她的男人,是誰?

很抱歉,不是各位腦海中想的那一個。

曾經考慮過,是不是真要試著和鍾劭勤交往看看的,但是後來她發現,沒有辦法。

別問她為什麼,就是沒辦法。

也許是習慣了六人同甘苦、共進退的模式,無法適應突然變成兩人世界;也或許很簡單,只是感覺無法投入;更或許,還有許許多多她不清楚、不敢探討的原因……

她和鍾劭勤,在高中畢業後的第三年,聯絡漸漸少了,直到最後,幾乎斷了音訊。六年後的今天,曾經年少輕狂的友誼,化為一頁溫馨記憶,往心底儲藏。

那個男人,叫魏柏毅,是她的學長,從她一進校門,就非常照顧她,等她四年畢業,等她考上研究所,再等她願意接受他的那一天。

也許,姓魏的都善于等待吧!

魏懷恩等著他的小愛人長大,陪他談一場甜甜蜜蜜的戀愛;再由分手後,等待女友心靈的成長,重新接起曾經斬斷的情緣……

而魏柏毅聰明的是,他用對了方式接近她,就已經跨出成功的第一步。

言子隻對愛情的領悟極慢,也許天生就缺乏這方面的浪漫因子,于是他以好哥兒們的身分開始,陪她走過一路以來的笑淚悲歡,在她考前為她加油打氣、在特別的節日送上一句祝福,也在每個蹲研究室苦熬的日子,送上點心及關懷……

生命中,已然習慣有他的存在。

就在他入伍當兵之後的某一個夜晚,考上研究所的她,和同學相約出去慶祝,回來時,第一個見到的是在門外等候的他。

他悶悶地說,他知道她考上研究所,打電話告訴她,他排了假想幫她慶祝,由接電話的她媽媽口中知道,她和同學出去。他知道那個來接她的男同學,追她追得很積極。

就為了這個,在北部服兵役的他,專程連夜趕下來?

也許,是他徹夜等在她家門外的舉動,觸動了某段沈封的往事,不忍心看他被忐忑不安的不確定感日夜折磨,于是答應了他的追求,答應等他退伍,好讓他安心盡完國民義務。

與其說交往,他們其實分隔兩地的時間居多,近兩年的交往中,有一半以上的時光是在等待中度過。

洛希姊笑她,她大概是唯一一個會在對方去當兵之後,才答應接受對方,沒事「守活寡」,還守得很自得其樂的女人,真是笨蛋。

她只是笑笑的。

誰規定男女朋友就一定要天天黏在一起?反正他知道、她也知道,這樣就好了。

中國人有句話說,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點也沒錯。

在某個擠論文擠不出來,煩躁到想找人來打一架的夜里,她接到一通電話,續起中斷六年的友誼。

那通電話,是阿勤打來的。

他說,小孟回來了。

當然,也包括小柔。

而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聯絡。

這幾年來,他們六個人分散在各地,尤以小孟和小柔飛得最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要時時聯系,也著實不易,他們約好找個時間,讓久未見面的六人好好聚一聚。

那一通電話,挑起了淹沒在記憶洪流中,那泛黃的回憶,一段又一段,有悲傷、有快樂,交織著歡笑與淚水,爭執與體諒,還有些些許許暗涌的情愫曖昧……全都是年少輕狂最珍貴的記錄。

腦中依稀還記得,與某人打架那種暢快淋灕的感覺,仿佛又感覺到那一身青紫的淡淡刺痛感,挑起那深深刻刻的想念。

從那之後,她就算是與男同學打鬧,他們也會因為她是女孩子而讓她三分,不像某人,真是卯足了勁。

她很久、很久,沒再全力以赴地打上一場架了。

那段年少時光啊——

那是一個清風徐徐的午後,她帶著魏柏毅一同赴約。因為他說,想看看她的死黨,感受她高中時期的年歲。

她們約在市區一家日式料理店,那天因為路上塞車,小小遲到了一下,到的時候,小臻、阿銘、還有阿勤,都已經在座了。

她左右張望了下。「小孟和小柔還沒來?」

「早來了,大混仙!人家小孟是看你還沒到,以為你迷糊把這件事忘了,跑去你家接你啦,看你對不對得起人家。」阿勤一邊撥手機,一邊取笑她。

「啊?那怎麼辦?」

阿勤聯絡到小孟,掛掉電話才說︰「他叫我們先吃,他馬上到。」

「不要,我等他。」人家是為了去接她耶,她才沒那麼沒心沒肝,雖然以前小孟常嘲弄她是「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食物故,兩者皆可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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