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原櫻失落了好幾天,總是一個人來松本家找祁煙蘿談心說話,有時兩人會同坐在廊前的長階各懷心思出神。
「櫻,你的茶道老師說你這些天上課不是很專心?」一身筆挺西裝,頸間的領帶已稍稍扯松。落坐在祁煙蘿和他妹的之間,天原澤一想起中午時父親打來的電話,他簡單的談了下妹妹這幾天的情緒頗為低落。
「我這幾天的情緒不是很好,所以有些靜不下心。」天原櫻淡淡的解釋著,不想讓哥哥擔心。
她的心在江灝熙突然出現後,就再也沒法平靜,漫長的十年,她只憑著記憶里的模樣默默思念著。從沒預設過他出現時,他會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她,當藏在心底深處的人,突然現身在眼前,她喜悅欲狂,他卻悄然走避,提著高高的心在瞬間掉往不見底的深淵。他連一個嘗試的機會都不給她,愛情還未開始,她已嘗盡苦澀。
「想聊聊嗎?」
天原櫻搖頭。「我可以應付,給我些時間。」
「她會沒事的。」祁煙蘿保證。
「你知道櫻心情不好的原因?」
「秘密,不能說。」
「連我也不成?」
「不成,誰都不能說。」細白的食指抵在紅艷的櫻唇前,祁煙蘿堅定的搖頭,「誰都不能泄漏。」
「這麼神秘?」
祁煙蘿默然不語,小臉上恬笑依舊。她是打定心意不告訴他任何事。
「既然你們什麼事都不想說,心情又好不了。這樣吧,我跟公司請幾天假,帶你們出去走走。」天原澤一停頓了下。「我們去‘花見’如何?同意嗎?」他笑。
祁煙蘿和天原櫻相視,兩張美麗無暇的小臉亦同時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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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親說明了公司的狀況,並徵詢了松本優吾的同意,天原澤一果真詳細查詢了「花見」路線,打了幾通電話後,就正式敲定了行程。
初春三月,他們三人漫步在京都這個古城的街道上。看完京都境內最大木造建築物,東本願寺里御影堂,接下來的風景倒叫人眼楮一亮。
一條位于銀閣寺到南禪寺之間,沿著小河道,長約兩公里的鋪石羊腸小徑,哲學之道。正逢時的櫻花開滿整條長徑,風搖枝顫,清艷飄零,令人目不暇接。
天原澤一佇立在旁,微笑看著她兩時而抬望、時而低頭私語,他靜靜的等她倆,絲毫不覺自個兒俊挺高雅的身影早落入其他賞櫻女游客的注視里。
這里的櫻樹依山坡生長,當他們站在主殿的懸崖舞台往下眺望,不僅看遞整個京都的街道,那一望無際的吉野櫻花海更令他們嘆為觀止。看罷花海,天原櫻想測自己的愛情之路,那是地主神社的戀佔之石,兩顆相隔二十公尺的大石。
天原澤一和祁煙蘿等在一旁,見天原櫻閉著雙眼從這一端的石頭模索搖晃的前往另一端。祁煙蘿見她幾次顛簸、踉蹌,鎖著兩道彎彎細眉,心口為她一陣緊張。
天原澤一睇著她的表情,雖然不知道他妹的愛情測試是真是假,見祁煙蘿這般為她緊張,他倒希望他也來走上一回試試。
當手心觸踫上略粗糙的石面,天原櫻說不出心里的感受,這樣的結果是證明她還有希望嗎?
她睜開了眼楮,凝視著大石,寂然不語。她的愛情沒有開始就注定凋零,他已經表明了拒絕,她作測試,也只想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但她卻完成了,從這一端到那一端,短短的一段路,叫她的心從掙扎,糾結、紛亂到認真、篤定。
「你踫到了。」祁煙蘿朝她飛奔而來,臉上是欣喜的笑,不懂天原櫻臉上的落寞神情,祁煙蘿斂下笑容關心的望著她。
天原澤一瞧著前方祁煙蘿和天原櫻交談的身影。也許,他也該試試戀佔之石。
「今天的行程到這為止。你們肚子餓不餓?」
祁煙蘿和天原櫻一同點頭,而後相視而笑。
「那我們回飯店了。」天原澤一攤開了雙手,等待。
天原櫻微笑著向前,將手放進了他的手心里,而後回頭看著祁煙蘿。
天原澤一揮了揮手,示意著,祁煙蘿微抿著唇,輕搖了搖頭。她的心里有人了,她不會再錯認身影,她的心不想因為寂寞而自我放逐。
天原澤一淡淡的勾揚唇畔,接受她無聲的拒絕,心卻輕易的受傷了。原來,她還不能接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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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為祁慶蘭派人竊走了上官曜的文件,如果不是上官曜急著過來嘗試搶救他的心血,他不會意外知道煙蘿的消息。
上官曜雙眼定定的鎖在報紙版面上的那張照片。
那是煙蘿,小巧的臉蛋已沒有過往的青澀,霧蒙的美麗大眼,細彎的眉宇,紅潤的唇,她美的教人不敢逼視,而清雅靈秀的神韻卻不曾因歲月的流逝改變,她依舊令他熟悉。
當他好不容易熬過了分離、奪回了屬于他自己的東西,捧著一顆期待重逢的心回到宅院,她卻失去了蹤影。
他問過祁慶蘭,她卻不肯告訴他,他請人找她,卻始終一無所獲,她就像在人間蒸發。
白天,他日里萬機,將公司帶上軌道,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疲累不堪。夜里,盡避身體困頓無力,他卻滿腦子都是煙蘿的一顰一笑,空睜著眼直到天明。
直到某日,他走錯了房間,躺進了煙蘿的床上,熟悉、懷念的香氣盈滿鼻間,讓他昏沉沉的睡去。之後,他就習慣睡在煙蘿的房里,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煙蘿的音訊始終如大海撈針,一無所獲。
還是煙蘿的律師勉強告訴他,煙蘿被她的舅舅帶走了,只是不知被帶往哪了。現在他知道,煙蘿在日本,隨手招了輛計程車,上官曜指著報紙上的地址,請司機前往。
佇立在一棟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築前,上官曜打量著眼前的古宅,白牆灰瓦、原木窗欞,四平八穩的建築有種沉穩樸舊的氣質。他步上鋪著大小不一的白石子路,跟著一名已在玄關等待的女佣走進一間和室。
環視著和室里的擺飾,牆面掛著幾幅用緝紙寫的俳句,靠牆的五斗櫃上擺著一把黑漆瓖金紋的武士刀,木桌上擺著一盆水養綠竹和幾塊深色坐墊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他席地盤腿而坐,側望和室另一面開敞的門正對著庭園,綠意盎然的杉樹,雅致的朦朧古燈,竹節小橋細水涓涓,除了潺潺的水聲,一切和諧沉靜的像幅畫。簡單卻又獨特的設計,創造了一個寂靜、安祥的空間。
不久,松本優吾拉開紙門進來,上官曜起身與松本優打過招呼後再坐下。
他原以為他會見到一個年長嚴肅的老者,但眼前的男子卻年輕的出奇,頂多只大上他幾年。
松本優吾著深棕色的和服,身形瘦高帶著些微縴細,一頭及腰黑發緊系腦後,白皙略瘦的臉龐因五官過于俊美細致而顯出一股妖異的美感。
「我一直在想,你還要多久才會來?」也許感受到上官曜的注視,松本優吾濃眉下的黑瞳也回回回視他,紅艷的薄唇噙著若有似無的笑。
「你在等我?」上官曜鎖著眉宇,有些遲疑。凝著那抹笑,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這樣的氣質,這樣的一張臉,似乎不該屬于一個男人擁有的,那容顏似乎美艷的有些過火。
「你在找煙蘿不是嗎?我想,你找上門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