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好友心思,江灝熙語重心長開口︰「有些東西擺明見不得光,不能踫、不該踫,總有它的忌諱。」他們在明,敵人在暗,怎麼玩都玩不過對方的。
「你覺得我不該查探?」
「如果你能接受從今後見不到祁煙蘿的事實,那麼我歡迎你去查,因為我也很好奇,但如果你不能,我會建議你有些事要順從它的規則。」天原澤一安靜思考著。
這時,坐在草地里的祁煙蘿突然站了起來,將未完全看完的信件攬在胸前,走了過來。
「對不起,我想先進去了。」她輕輕的說著,神色有些恍惚。
天原澤一瞧見她失常的神色,發現她捉握著信件的雙手極細微的顫抖,好似在強力壓抑著什麼,心頭掠過一絲異樣。「我陪你!」
江灝熙注視他們的背影好一會而才將視線轉回前方花庭里,斯文儒雅的臉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獨自坐了好一會,听見了其他的人聲,他才起身走回內室去。
進了內室,一道娉婷裊裊的背影令他頗為驚艷。女子穿著一襲白色和服,布面的下擺上只繪著幾抹綠竹,細致而清雅。耳畔听著她溫柔清脆的嗓音,一頭直而細黑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微微輕動的,縴柔的腰枝弱不經風般。
他頗感興味的趨近,女子似乎感受到異常,朝著來聲回頭,四目相對,一雙眼里寫滿贊賞,一雙眸里充滿驚訝。
「江哥哥!」天原櫻率先叫了出來,黑眸里有著訝異和不可置信。她幾年不曾見過他了,雖曾經想過千百次再見面的場景,他的突然出現還是讓她措手不及。
「你認識我?」除了字正腔圓的中文發音叫他訝異外,江灝熙毫不掩飾眸里的贊美。
眼前的女子讓他驚艷,她的容貌氣質亦皆屬極品之流,這樣的美人認得自己,而他卻搜逼腦袋找不出一絲屬于她的記憶。
天原櫻輕點頭,心卻因他認不出自己而有些發酸。她記得所有有關他的一切,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那段短暫相處卻不愉快的時光,她將那些仔細的收藏著,努力的將自己成長成他要的那種女人。她時時刻刻將他惦記在心里,他卻絲毫不曾想過她。
「她是櫻,我妹妹。」天原澤一見好友發愣的模樣好心的提醒著。
「天原櫻?」江灝熙微挑著眉,試探般的提出個名字。那只像小野貓的潑辣丫頭?將記憶深處里的某個人和面前細致婉約的人兒比對著,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我是。」天原櫻輕聲承認。听他念出了自己的名字,細觀著他臉上的神情,她知道他雖不曾掛記著自己,但過往的行徑卻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記,而這就夠了。
「果真是歲月催人老,那只小野貓轉眼已經是個大美人了。」江灝熙沉聲斂顏凝瞧著面前安靜柔笑的麗靨,略騷動的心思轉眼息偃。
「江哥哥怎麼會在這兒?」
「他是煙蘿的委托律師。」天原澤一不曾發覺好友的不同,以及親愛妹妹的復雜心思。
「這麼巧。」天原櫻訝異的望了煙蘿一眼,後者輕輕點頭,清眸底暗傳著一道訊息,悄悄的問著。
是他嗎?你等的人是他嗎?秋水明眸淡淡掩合,短短的一眼對望,縴細的女兒情思了然于心。
「是啊!既然這麼巧都遇上了,要不找個地方吃頓飯如何?」江灝熙提議著。
兩個美女眉來眼去的行徑全落進了他眼底。他雖好奇,卻也不想當場說破,既然已經當她是妹妹,他就不該跟她太親密,他知曉這年紀的女孩心底都在想什麼,他沒心思就別去招惹。
「櫻有事嗎?」天原澤一問著。
天原櫻搖搖頭,「我本來就打算過來陪煙蘿,沒有其他的安排。」
天原澤一轉頭對著祁煙蘿。「那煙蘿呢?」
「對不起,今天我想陪舅舅吃飯。」祁煙蘿微微低頭,輕聲說著,細白的雙手抓緊了胸前的信件。
第五章
送走了天原兄妹和江灝熙,祁煙蘿望著面前已拆未拆的信件悠悠出神,這些信件是一個婆婆轉交給江灝熙的。
當江瀕熙提時,她的腦海里迅速的浮現了一張臉龐,她以為婆婆是恨她的,畢竟她作了那麼壞的事,可是她還幫她留著信,那是不是表示她原諒她了?
紙張上的字跡是她熟悉的,上頭的一筆一劃都曾是他牽著她的手學會寫的,信件上最早的日期是他不告而別那天,但是上面沒有郵址,當初他的不告而別,傷透了她的心,她以為自己又被拋下了。
總在自己認為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候,被背棄、被獨自留下,從沒有人問過她、關心過她的感受。她只能默默接受一切,假裝自己不在乎,也告訴自己不要去在乎,因為只有這樣她被狠狠掏空的心才不會痛,不會感覺空虛、茫然。
她還記得那天他們約定了要去看日出的。但是一通電話打斷了一切,也打亂了所有的未來,他們匆忙趕回了大宅,還來不及問清原因,她即被大姑媽斥回房間,而後她就再也沒見過曜哥哥了。
信件上解釋了他不告而別的原因,因為大姑媽決定送走她,而且不會再讓他知曉她的去處,她要分開他們。他不想她孤身一人在異地,但是他沒有權利反對,大姑媽擁有她的監護權。他提出了交換條件。所以大姑媽答應他離開,但是不準他和她道別,所以他只能悄然離開。他知道她會害怕,臨走前托人將這封信帶給她。
祁煙蘿比對著信件投遞日,日期從他走後開始,每星期他最少會寄一、兩封信回來,但信件從沒到她的手中。以前她想不透,現在她知道當一個人討厭一個人時,只要能傷害對方,是不管手段的。
祁煙蘿一封又一封看著信上寫了曜哥哥的生活近況。
他學了什麼、交了哪些朋友、她好不好、有沒有認真讀書、大姑媽有沒有欺負她、要她勇敢、要她等待,他會找時間回來等等。
最後是他很想她。
每封信的結尾都是一句想念,被思念折磨的從來就不只她一人,當她躲在他被窩里哭泣時,他也在想念著自己,瑩亮的眼瞳蓄滿了水氣,祁煙蘿看不清信上的字了。
心口被什麼漲的滿滿的……她在他離開後,夜夜難以入眠,只得在夜深人靜時,躲進他的房里,在他的枕被間尋找熟悉的味道。天亮時,他的枕頭上總布滿著她的思念,晶瑩滾燙的淚水洶涌成河,祁煙蘿手忙腳亂的抹去淚水,拆開了另一封,一條銀色的鏈墜滑了出來。
祁煙蘿拾起了它,是一條銀心墜子,心緣有一個扣匙,她輕手打開,里面是她父母的照片,她欣慰的笑了。她沒有父母的照片,之前和父母拍的照片全讓大姑媽燒了,而舅舅這里根本沒有。她不知道上官曜為什麼會有,看著照片,她很高興。
扣匙下還有另一張曜哥哥的照片,臉上的神情一如她所熟悉,她縴長指尖沿著相片緣細細描繪著。
她好想念他。他是她最親的人,從她失去父母後最保護她的人,他像父親、像哥哥、更像她的守護神,他是她眼里的完美。
這是她到日本來以後,慢慢的、逐漸的理清自己的心意,到看見了這些信後,她確定了。
她想見他,以一個女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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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用完餐後,江灝熙推說公事繁忙,和天原澤一留下彼此的聯絡方式後,就未曾出現在天原櫻的面前。不知是察覺了天原櫻的心思還是本來就打算不久留,就如同過去的十年一樣,他再度從天原櫻的生活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