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中文書他托他妹送了過去,而公事微歇,他會打電話和她聯系,教她幾句日常簡易用語,或是問候、閑聊幾句,听著她輕柔微女敕的嗓音應著他的話,一天的疲憊都隨著她的聲音漸漸消去。
上次見面後,他始終對她想找到那個人的意念感到掛心。是什麼樣的人會讓她耿耿于懷、難以忘記,她對那個人存著怎樣的心思,那個還未出現的人,會對他和她之間造成怎樣的影響?對祁煙蘿,他希望她的心里只有他。
將腦袋里的心思理出頭緒,決定了處理方式後,天原澤一再度把心神放回公事上。迅速將手邊的公事做了個結束,起身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套上。今天他能過去陪她了,要司機先行下班,他自行駕著車往松本家去。
到了松本家,竟意外撞見多年不見的好友,「我以為日本不是塊小土地,還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大。」
那人似乎也認出他,薄長的唇畔漾著完美的弧線,站在祁煙蘿的身旁回視著他。熟悉的揶揄,教天原澤一也笑了起來,邁步至說話的男人面前。
「如果不是巧合,要見你除了公事,還得需要一點運氣。」
「寧作消遙仙,不做生意鬼。」江灝熙習慣性的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銀色鏡架,斯文的臉上除了剛才的笑意還有難得見的愉快。
「逍遙仙好做,生意鬼難伺候。要作你的生意還得練就一身銅皮鐵骨,你以為我敢上門嗎?」
「不敢上門,這還不是讓我踫上了。」天原澤一似笑非笑的睇著他。
「那是你使了什麼詭計吧!」江灝熙打趣。才剛下飛機趕了過來,怎知道松本優吾臨時有事沒踫上。跟一年不見的祁煙蘿聊了幾句,打算離開準備去會會他時,哪知道這麼巧,就被堵上了。
筆友意外重逢,兩人相視而笑,「有空過來日本,沒空上我那走走?同窗幾年的情誼你會不會太沒情義了一點?」
「都說是巧合,躲都躲不過,怎來得及上門去拜訪。」江灝熙為自個辯解。不過這樣也意外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是有女人能讓這個生意鬼心動的。
準備送客的祁煙蘿意外的夾在兩人之間,見兩個氣宇軒昂、風格回異的出色男子對立,互相熟識的神情和你來我往的對話,雖猜出情況卻听得一頭霧水。
小巧的頭顱在他們彼此之間轉動,天原澤一朝轉向他的小臉蛋送上一個笑。
「他跟我是同學,我們好久沒見了。」她綁辮子的模樣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
祁煙蘿亦回他一朵美麗的笑花,表示明白。前幾天她收到天原先生托天原櫻送過來的書籍,一見到熟悉的文字,她高興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原以為那只是客套話,她沒特別放在心上。因為有期待的心情,就愈容易失望,她已經習慣不對任何事抱希望。他的重承諾,令她深覺意外,也倍覺驚喜。
「我以為這世上已經沒女人可以引起你的興趣了。」同坐在門前的長階,江灝熙喝著佣人送上的茶飲。
「我也這麼認為,可她就這麼出現了。」天原澤一眼神緊跟著坐在前方花草里專心拆看信件的祁煙蘿,那些信件是江灝熙帶來的,全是航空信件。
「松本先生答應嗎?」
江灝熙和松本優吾會談過幾次,頭一次接觸時,他護著祁煙蘿的強硬姿態,令他印象深刻。他想,天原該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因為他要對抗的男人不只松本優吾一個人。
「我不想錯過她,所以我不認為松本先生會是個問題。」
「那她呢?」
江灝熙看著那道縴細的身影,他沒想到她竟意外的讓始終不踫情愛的好友身陷其中。
天原澤一但笑不語,得不到回答,江灝熙轉頭微挑著眉望著天原澤一,後者臉上微笑的神情里透著勢在必得的決心,「你真要她?」
「千金不換!」
天原澤一捧著熱茶輕啜,眼神依舊沒有離開祁煙蘿。他不求勉強的愛情,如果他真的和煙蘿沒有未來,即使再痛他也會放手。
正在讀信的祁煙蘿沒有察覺他的注視,她的心全落進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字跡里。
江灝熙得到了天原澤一堅定的答覆,沉歙著面容無言。
「你來松本家做什麼?」沒在意好友的沉默,天原澤一問明巧遇上他驚喜過後就浮現的疑問。
「這是客戶的隱私。」基于職業道德,他不能透露顧客的委托。
「我真不能知道?」天原澤一微挑眉,語氣頗淡。他一進門的時候就察覺祁煙蘿對待好友的態度不同,那是自然而然的信任。而他不喜歡祁煙蘿無戒心對著別人笑的感覺,即使那個對象是他知交多年的好友。
「我的委托人是祁煙蘿的父母,他們意外過世後,因為聯絡不上松本先生,而將她的監護權給了她父親的姐姐上官夫人。現在她成年了,我來將她應繼承的財產作移交。當年是我帶她過去的,那年她才九歲大,上官夫人並不喜歡她,她拒絕收留,因為沒有其他的人選,她接受了某些利益交換才勉強收養煙蘿。之後我每年去見她一次,頭幾年她過得頗為……應該怎麼形容……」江灝熙凝緊著眉頭,找尋最好的形容字眼。「順遂,上官夫人雖不疼愛祁煙蘿,也不至于虐待她,不過她的繼子卻頗為護著煙蘿。」
「繼子?」
天原澤一挑眉,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後,江灝熙淡淡解釋著。「上官夫人並非上官鴻的元配,外傳她極力想除去她的繼子,獨佔上官家的事業,不過她小看了她的繼子,直到最近,她還沒辦法讓他消失。」
「你有再踫上他?」天原澤一眯眼睇他,隱約嗅到一抹異常,他該證實他心中的懷疑嗎?
江灝熙輕笑了聲。「你真敏銳。他確實來找過我。」鏡片後的眸光莫諱難懂,似乎在無聲觀察著天原澤一的反應。
「但是你沒有告訴他。」那人在找祁煙蘿,而灝熙並沒有對他吐實,不然他早和祁煙蘿踫上面了。
「我曾經想告訴他。」江瀕熙把玩著手上的茶杯,「因為我見到了一個為愛瘋狂的男人徹徹底底的軟弱模樣,我同情他。不過我答應了松本先生不會透露祁煙蘿的行蹤,所以我也無能為力。」
「除了你這里,難道他沒試過別的方法嗎?」要找一個人,方法應該不只一個。
江灝熙睞了他一眼輕笑。「原來你並不清楚松本家的背景。」
「背景?」天原澤一被挑起了興趣。松本家不是一般的日裔華僑,會有什麼驚人背景,難道他的消息不夠準確?
「我絕對相信你一定事前調查過松本家。」江灝熙理所當然的口吻,「但是我也相信你得到的,也絕對是一般松本家的制式版本。」松本優吾並不如他外表般溫和無害。
天原澤一鎖緊眉頭。制式版本?憑他的財力得到的還是一般版本,那麼若不是松本家秘密深藏,就是另有高人在背地里保護著。
「也許你已經猜到原因,也許沒有,不過上官曜除了從我這里著手外,他得不到任何有關祁煙蘿的消息。」
松本家背後的勢力密密實實的將祁煙蘿護在上官曜踫觸不著的地方。
「照松本家保護祁煙蘿的態度,你會遇上煙蘿,僅純屬巧合。」江灝熙似笑非笑的睇著他。
天原澤一沒有被刺傷後的生氣,他懂好友的好意,忠言總是逆耳些,他會自己好好斟酌。倒是關于松本家的背後靠山,他覺得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