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他的表情好冶漠。
不知過了多久,奸像是花椰菜全軍覆沒之後吧,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時,他才淡淡吐出一句︰「太冷。」
冷?她愣了下。
會嗎?還熱騰騰的,色香味俱全啊!
他的心思,她弄不懂,不過從那之後,他們交換午餐變成一種常態,反正有什麼就吃什麼,他也不會抱怨,每次都吃個精光,跟豬一樣好養。
有一次放學回家,媽媽忽然告訴她︰[今天午餐不太好吃厚?因為剛好沒鹽巴了,又沒人幫我買,所以……你一定吃不下去吧?」
「款……」想起空空如也的便當盒,完全答不上話來。
不,她要更正,他比豬還好養,豬還會挑飼料呢!
他全身上下,完全不像出身豪門的富家少爺。既沒有少爺的高貴氣質,也沒有
那種難伺候的少爺龜毛脾氣。
很快的,高二結束,漫長的暑假到來,她滿心以為,一天到晚蹺課的裴宇耕,沒被退學就算了不起了,缺席率這麼高,外加段考沒一科及格的人,要是還能順利升上高三,那老天也未免太不長眼了。
她真的、真的非常期待月兌離魔掌的美好遠景,只是……唉,老天偶爾也會暫時性失明!
雖然覺得很沒天理,但他與她一同升上高三是事實,最令她想哭的是,她的座位依然在他隔壁。她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到底要到幾時,她才能月兌離這水深火熱的日子啊……
基本上,她與裴宇耕,完全是雨種不同典型的人,依常理來說,連做朋友都算勉強的。
她是師長們眼中的模範學生,成績頂尖,尊師重道,乖巧守禮,所有不合校規
的事,她絕對不會去做;而他。那更不用多說了,考試成績從沒跳月兌個位數,行事乖張,瘟神煞星一個,師長光提到這個名字就要吞普拿疼來止頭痛。
她一直以為,她會一直怕他、躲他,並且排斥他到畢業,然後一拍兩散,從此不必再聯絡,就算在路上遇到也會裝作不認識!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些事的話。
因為那些事,她發覺,他並不像她所以為的那麼差勁。
因為那些事,他在她心目中的定位漸漸模糊。
因為那些事,她對他不再只是純然的懼怕,多了一絲絲夾纏隱晦的……曖昧。
那一天的體育課,艷陽高照,裴宇耕馳騁球場,與隔壁班打友誼賽,將他們一一痛宰,一記漂亮的灌籃,贏得在場女慕的尖叫。
他揮去臉上的汗水,目光習慣性掃向籃球場外,沒看到熟悉的嬌小身影。
那個發育不良的矮冬瓜呢?小小那麼一丁點,很容易被淹沒在人群中。
確定她真的不在,他愈打愈沒勁,索性下場換人,買了瓶礦泉水,一路灌著邊往教室走。
那個小不點的反射神經超差,叫她打球只有被球砸的分,他就曾經故意將球往她身上扔過好幾次,發現她還真的連閃都慢半拍,只會在被砸之後一臉可憐相,用淚光閃閃的眼神控訴他惡霸的欺凌行徑……
呆頭呆腦的笨蛋!
他的唇角不自覺浮現惡劣的笑意。
「你在哪里?听到請回答。膽小表、矮冬瓜、愛哭黎、呆頭黎、西洋梨、水果狸、運動白痴!」
「你不要亂叫啦!」她趴在座位上輕斥,這麼難听的綽號還一路大聲嚷嚷,很丟臉耶!
嘿嘿,會反抗他了耶,好大的膽子。雖然天生細細軟軟的嗓音,讓她連罵人都像在嬌嗔.
他一臉夸張的崇拜表情,跳坐在她桌上,挖了挖耳朵靠近聆听。「了不起!我們的膽小表會頂嘴了耶,哪里借的膽?7-11有在賣嗎?來來來,再說兩句听听,我好決定拳頭該往哪里擺。」
又、又來了,他老愛這樣恐嚇她。
她抿唇,抱著肚子縮成一團,怯怯地不說話。
「喂,你怎麼了?」裴宇耕伸出一指戳了戳女敕頰,她好像怪怪的哦!
粉唇蠕動了下,又意志堅定的緊抿,輕輕搖頭。
「真的沒事?」拇指加入,這一回是掐住她的鼻子,拿她的臉當肉包捏來捏去,她也沒膽子揮開。
被掐得缺氧,她趕緊張嘴接收新鮮空氣。「你先放開我啦!」
「那你說不說?」
「好、好啦!」
交易達成,撤退。
他雙手環胸,洗耳恭听。
「我那個來了!!」她小小聲,膽怯地吐實。
「哪個?」
她忍住想往地洞鑽的沖動。「就、就‘那個’嘛!」好丟臉!
「到底哪個?媽的,你再婆婆媽媽、不干不脆的,我一拳打爆你的頭,看你說不——」
「生理期啦!」被他一威脅,她豁出去地嚷了出來。
聲音卡住,他呆呆地瞪著她,活似她是迫降地球的外星人。
「大、大姨媽哦?啊所以咧?」他扯唇,聲音干干的。
葉心黎自覺羞恥,雙手蒙住臉。「我忘記帶隻果面包了。」
「很堅持嗎?真搞不懂你們女生,為什麼大姨媽來一定要吃隻果面包?草莓面包不——」
「我是說衛生棉啦!」他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他又呆了,這次還差點回不了魂。
「啊啊啊所以你的意思是!!」干到差點發不出聲音。
「是你自己要我說的。」她苦著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啊!」
「學校!沒有賣嗎?」
她搖頭。「廁所旁的販賣機有零售,可是賣完了。」
不會吧?她運氣真是衰到判賽,他已經不曉得該同情她,還是干脆叫她去死。
「現在才中午而已耶,離放學還有一段時間。」她根本撐不到那時候。
她那表情,害他想叫她去死也說不出口。「好啦,我去買。」他不情願地吐出話來。
她瞪大眼,迅速抬頭。「去哪買?」
「你忘了翻牆蹺課是本大爺的專長嗎?」只是今天要翻牆做這種事,想來就
算了算了,話都說出口了。「你自己先想想怎麼辦?」他視線本能地往下移,喃喃低噥︰「提醒我千萬別坐你的椅子……」
葉心黎已經很想死了,听他這麼一說,更是無地自容。[今天上體育課,有多帶一套衣服。」
「好吧!」他跳下桌面。「我二十分鐘後回來,你自己看著辦。」
坦白說,一直到手中拿著他八輩子也沒踫過的東西,他都還是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一看到她那雙像小鹿斑比的眼楮里寫滿無助,他就自動自發做出這些蠢事來?
店員怪異的眼神,差點讓他在今天犯下殺人滅口的社會刑案,原因是一包衛生棉。
他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今天丟人現眼的行為,居然拎著這玩意兒招搖餅街,引來路人「關愛的眼神」,其中一個機車騎士經過他身邊,還特地倒車回來,確認他手中的東西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揚長而去。
就是這種眼神!生平第一次,讓他覺得自己活著是很不應該的一件事!
他就這樣一路藏頭縮尾的回到學校,並且不斷祈禱不要讓他遇上死對頭或熟人,否則,他真的沒有勇氣再活著做人了。
真是見鬼了,他裴宇耕耶,堂堂最具惡勢力的校園大哥大,威風凜凜、扁人從不手軟的裴宇耕,今天竟然會淪落到偷偷模模幫女人買衛生棉的地步,真他媽的窩囊!
都怪那個可惡的女人,老是用一雙帶水的大眼楮看人,看得他煩死了。
「喏!」回到教室,他粗聲惡氣地將那包令他威嚴盡掃的禍源丟向她。
葉心黎拾眼,見他臉色難看,她杲愣地定在原處。
「發什麼呆?快下課了,你想讓更多人觀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