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特質,我代替全國的精神科醫師給它取了個專業醫學名詞,叫作「普遍性強烈歇斯底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倔強反骨心理缺陷癥候群」,你也可以化繁為簡,找個比較淺顯易懂的形容詞——犯賤。
混幫派有什麼難的?讓所有以為我會去混幫派的人跌破眼鏡才了不起。
為了她嗎?不是,絕對不是,我極度激動兼暴動地否認,鬼才會為了那個愛哭、沒膽、有雙小鹿斑比的眼楮、功課好得不得了,情感接收能力卻低能得像智障的女人放棄我偉大的黑道夢!這充其量只能算是「普遍性強烈歇斯底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倔強反骨心理缺陷癥候群」在作祟罷了!
再強調一次,記得嗎?我脾氣很差,打架鬧事是正餐;蹺課記過是便飯,而闖禍兼對我那高高在上的父親頂嘴是點心;使壞欺凌同胞手足是宵夜,我一度期許自己長大去混幫派,並且為這美妙的遠景而深深期待,只是這會讓她很失望……
如果那時有人告訴我,我日後會成為商場菁英,百大企業杰出經營者,女人眼中的理想佳婿,我絕對會嚇得跌下床,由這種惡夢中驚醒過來。
你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什麼!不清楚?我還沒告訴你嗎?
那好,你準備好了沒?我現在要開始說了
第一章
——該死、該死、該死的愚人節!
要是讓他逮到是哪個死人發明愚人節整人無罪的白目風俗,他絕對要挖他出來鞭尸!
裴宇耕癱在草皮上曬太陽,有氣無力地回想起一個多小時前發生的事——
當時正在計劃蹺掉的這堂數學課要到哪里去打混,忽然听說他那個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嬌弱弟弟「病情告急」的消息,無法解釋那一刻,他居然會覺得胸口一陣抽緊,心髒有那麼零點零一秒停止跳動,然後他發現,他什麼也無法多想,翻牆出了校門,用他無法形容的速度返家。
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應?由小到大,他看這小子從沒順眼過,如果他夠記恨,這十幾年來的仇怨堆起來保證比喜瑪拉雅山更高,他死了不正中下懷嗎?
不,當然不!就因為對這小子不爽至極,欺負他已經成了他的人生樂趣之一,要是輕易嗝屁了,以後他還玩誰?
媽的,裴季耘,你給我爭氣點,我怨氣還沒發泄完,好膽你給我死死看!
他一路狂飆回來,結果呢?人家安安穩穩地靠坐在床頭喝鮮女乃,與火燒滿頭汗的他,形成十足可笑的強烈對比!
他愣了幾秒,上下打量蓋著棉被喝ㄋㄟㄋㄟ的弟弟。「你——沒事?」
「呃……」裴季耘一臉茫然。「除了你踹門時,差點害我打翻鮮女乃之外,其他還好。」
的確,臉色看來有些蒼白,那是因為前陣子感冒,引發支氣管炎,住了兩天醫院,剛回家休養的關系,這對裴季耘來講,算是家常便飯了,應該還不到住加護病房的程度。
他眯著眼,開始回想這件消息是怎麼來的。
好像是聖人告訴凱子,說是小暗講的,然後凱子再傳給阿東,要阿東告訴他的——
所以呢?凶手是誰?
「哥,你表情很奇怪,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上課嗎?」
「問我?你問我?我還听說你快掛了呢!」
裴季耘訝然失笑。「看情況,恐怕還有幾年好撐。」
「真是令人失望的消息,不是嗎?」他皮笑肉不笑。「等了這麼久,還以為終于有五子哭墓可以看了。」
裴季耘一點也不介意他惡毒的詛咒,溫聲問︰「你是因為這樣才趕回來的嗎?」以為他出了什麼事。
裴宇耕悶哼。「不曉得是哪個白痴亂放話。」
裴季耘怔了怔,若有所悟地輕笑出聲。「哥,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了不起的良辰吉日?還是你終于決定挑這一天當忌日?」
「不是。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
「那又怎樣?」干他屁事!
「求生法則第一條,任何事件與愚人節抵觸者無效,你沒听過嗎?」
「听你在唬爛。」明明就是任何法令與憲法抵觸者無效。
「愚人節這一天,很多事情虛虛實實,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整,如果你沒有這樣的警覺性,就難怪你現在會站在這里了。」
也就是說,他被耍了?而且還抓不到凶手?
裴宇耕狠狠被這樣的事實打擊到,回不過神來。
這、這是哪一國的歪理?
都怪裴季耘!誰教這小子看起來就是一副隨時會掛掉的樣子!
當然,那些嫌疑犯,他也不會忘記!
「哥,你去哪里?」
身後傳來裴季耘的呼喚,但是他連應聲都懶,夾帶著磅氣勢沖出大門,直接殺向校園。
抓不到凶手,就全列入清算名單,搞不好全都有分,反正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
于是,二十分鐘前,就在校園一角,謝東儒、游丞凱、傅崇熙和莊秉聖,這四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家伙全被他揪了出來,二話不說,鐵拳伺候。
「老大、老大饒命——」一陣哀鴻遍野,最後一尾逃生不及的凱子,被揍得跌退好幾步,苦著臉投降。
「老大明鑒,這不是我的意思啊,是聖人出的主意,阿東附議,小暗逼我的!」
「凱子,你這個叛徒!」三道聲音聯合轟來,貪生怕死的家伙!
「哦?」他要笑不笑,眉頭挑高,一步步逼向另外那三尾,展開第二輪清算行動。
「老大,你冷靜點,今天可是愚人節——」阿東搖頭又擺手,兩掌擋在胸前,做徒勞無功的可笑掙扎。
「那又如何?」砰!鼻血流出,第二尾陣亡。他扁人從不管節日!
「愚人節整人無罪。」小暗趕緊在有生命危險之前聲明。
「我三百六十五天扁人都無罪。」第三尾,搞定!
聖人直往後退,結結巴巴道︰「開、開個小玩笑嘛,我們也有被整啊,這些事在愚人節是合情合理兼合法的!老大你不能怪我們!」
原來愚人節遭整,還沒有翻臉的權利這是什麼不成文規定?
「拎北就是沒風度,怎樣?」嗚呼哀哉!第四尾認命受死。
「老大,你不公平。」聖人苦著臉抗議。為什麼他就被打得特別重?
「因為你是禍首!誰準你們拿裴季耘來開玩笑?你們不知道他真的很容易掛掉嗎?這玩笑開過頭了!」
四人被扁得冤枉,無辜道︰「老大不是一向看他不順眼,巴不得他早死嗎?」
「對呀,我不懂耶,你現在到底在氣什麼?」自己一天到晚掛在嘴上,卻不準人家提,嗚嗚,他上輩子一定是當州官的。
正欲揮出的拳頭停在半空中,他懊惱地抽回手,氣悶道︰「因為你害我白高興一場!」
「是這樣嗎?可是我覺得,你還滿關心弟弟的耶。」不知死活的凱子秉持誠實美德,發表觀察所得。
「媽的,你再說一次。」
「開玩笑、開玩笑的,今天是百無禁忌的愚人節,記得嗎?」
裴宇耕吸氣,再吐氣,松開緊握的拳頭。
「而且啊,老大在听說裴季耘出事時候的表情,簡直是晴天霹靂,我搶隔壁小胖的棒棒糖吃的時候,他就是這種表情,可惜我手上沒有V8,不然……」
「你們可以再放肆一點沒關系。」他開始扳指關節。
「愚人節、愚人節,這只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真、是、夠、了!
「好,很好,你們給我記住!」裴宇耕憋了一肚子鳥氣,恨恨地拂袖而去。
他自認修養還不到家,再磨下去,他怕會控制不住,一個個宰了他們沾哇沙米吃掉,管它是什麼愚人節還是聖人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