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怎麼辦?我有阿毅了。」她神色平靜,奇怪地看了好友一眼。
哇咧!小卉差點吐血。
這麼一個條件優到爆的男人,和莊哲毅那個聯考吊車尾,只能勉強撈個破五專去蹲的家伙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她居然──
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心痛啊……
「你當心裴季耘因愛生恨,當得你一輩子都畢不了業!」實在嘔得很,被不知惜福的同學氣得內傷,忍不住出言恐嚇。
「你想太多了。」根本沒有的事,瞧她說得有手有腳的,她只是他的眾多學生中,很渺小不起眼的其中一個而已,裴季耘要真有可能對她另眼相待,那她相信拔光毛的北極熊也不會冷了──因為小卉的笑話已經冷過了頭。
稍早前還艷陽高照,不過才一轉眼就變了天,一陣驟雨打了下來。
標準的夏季午後雷陣雨。
算準了這場雨下不了多久,才剛走出學校的裴季耘並不急著離去,就近到對面的7-11前避雨。
他撥了撥垂落額前的濕發,審視了下手邊的書,確定災情並不嚴重後,開始有閑情欣賞雨中即景。
由這個視角看去,對面就是他任教的大學,一個個他認識的、不認識的學生將書本拿來擋雨,行色匆匆的在雨中奔走,突地,一道熟悉倩影闖進視線。
她只觀望了一秒,便奔向校門口等待的機車騎士。
男孩有一張年輕不馴的臉孔,那是不受歲月薰染,最純淨狂放的傲然氣質,也有最直接純摯的熱情──
他看見男孩迅速將外套月兌下,披在女孩身上,再幫她將安全帽戴上,女孩回了他一記好甜的笑容。
男孩不知從哪兒模出一杯冷飲,湊到女孩唇邊,女孩正要張口,男孩白目地臨時轉了個方向,將吸管送回自己嘴里,被戲弄的女孩哇哇叫地捶打他,惹得男孩暢聲大笑。
男孩不知在女孩耳邊說了什麼,她臉紅嬌嗔地捶了他一記。
站在大雨中,他們渾身都濕透了,卻有最原始單純的滿足與快樂。
那女孩的面孔,他今天才見過──是安絮雅,今天上課中,唯一斗膽神游太虛的學生。
男孩他也不陌生,時時見他接送安絮雅上下課,感情極好,次數一多,就這樣記住了。
目睹她上了他的機車,將手緊緊圈在男孩的腰上,嬌容貼靠著寬背,全心全意的依偎姿態,彷佛天涯海角都願追隨──
這就是青春啊──
年輕無憂的生命,真好。
直到他們的身影,在他眼前變成模糊的小點,而後消失,他收回目光,垂斂眼瞳數著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水。
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來電顯示,按下接听鍵。「行書?」
「季耘,你那邊下雨嗎?」範行書听到雨聲了。
「嗯。」他輕應。
「那你小心不要淋到雨,你身體不好。」
「嗯。」
察覺到他比以往還沈默,範行書關心地探問︰「怎麼了嗎?」
「沒。只是突然覺得,年輕真好。」
範行書一臉困惑,接問︰「你很老了嗎?」
「是啊。」他輕笑。
「可是你才二十八歲。」還小了他兩歲!
季耘天生就是讀書的料,入學考時便直接跳讀三年級,所以他成了最年輕的三年級入學生,而他們成了同學。
後來,發現三年級的課程他還是游刃有余,老師們商討過後,又打算讓他成為最年輕的五年級生,但是他拒絕了,原因是──這里有比讀書更好玩的東西。
事後,季耘才告訴他,他就是那個「好玩的東西」。
他很好玩嗎?他也不曉得,只是覺得好奇怪,同學都很懂得將他「擅加利用」,可是季耘不會這樣做,還會幫他拒絕那些他根本不想答應的事,擔心他太好說話,早晚會吃虧……
季耘人緣一向極好,同學都喜歡親近他,可是長久以來,季耘只將心事告訴他,也只對他好。
明明他比他小,可是好像一直以來都是季耘在保護他。
而現在,他依然是全校最年輕的大學教授。
他還知道,季耘年年蟬聯學生票選最受歡迎的教授第一名。
這樣居然還敢喊老?
「心境吧!那種年少輕狂,和女孩子手牽著手走在街上,笑鬧著共喝一杯飲料的年歲,已經離我好遙遠了。」
你──好像從來也沒有過這種年歲吧?
範行書將話藏在肚里咕噥。
季耘一向都沈穩理智得很,有時候常常會懷疑年紀比較大的其實是他。
「季耘,女孩子──要怎麼追?」
察覺到他被這個問題嚴重困擾,裴季耘正色問︰「這是你這通電話的目的嗎?你有對象了?」
「呃,也不算啦……」
裴季耘眉心蹙起。「把事情從頭到尾,完完整整說給我听。」
「一、一定要說全部嗎?」
「全、部!」他口氣堅定。這夸張的家伙,老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鈔票,有時真被他搞到心髒無力,不多留神點,真怕他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就──昨天,我生日,你知道的嘛,然後啊,行威他們就找我去喝酒……」
雨聲,伴隨著手機內規規矩矩的招供聲,慢慢流逝。
「……再然後啊,我就吻她嘛……啊、啊再再然後──一定要說嗎?」聲音開始呈現困窘。
裴季耘嘆氣。這老實過了頭的人,真的是他多年摯交嗎?他修養怎會這麼好?居然到現在還沒被氣死!
「準你參照小說模式,隔行換頁跳到天亮了那一段。」
「就、你知道的,反正就是『那樣』嘛!然後她幫我做早餐,整理客廳……」
耳邊听著範行書形容那名女子對他多好,他陷入凝思,冷不防的,一句話害他差點沒拿穩手機──「我想娶她耶!」
「範行書!立刻打消你的念頭!」
「為什麼?」
還為什麼?!他連這女人的目的都還沒模清,哪敢讓範行書娶一個只睡過一晚的女人?他總有一天會被這個活到三十歲,依然「天真無邪」的男人給忤逆死!
心思轉了個彎,他改用另一個方式說︰「行書,你先不要急著向她提嫁娶的問題,想想看,你們才認識一晚,貿然求婚,會把人嚇跑的。」
「你這樣說好像也有道理。」
裴季耘吐了口氣,準備好用一場雨的時間,好好給他洗一下腦……
唉,他本來可以很年少輕狂的歲月,就是被這些人給糟蹋掉的,身邊全是這種讓人放不下心的人類,操心完這個,又要煩惱那個,他哪輕狂得起來?
一路冒雨回到兩人共同租賃的小套房,安絮雅月兌去濕淋淋的外套,到浴室放熱水,拿了干淨的衣服正要進去,莊哲毅纏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語︰「一起洗?」
她微微羞紅了臉,手肘頂他胸膛一記。「你別鬧了!」
「誰鬧了?我是──」一條毛巾拋來,堵了他的話。
「趕快把頭發擦乾啦!」
看了眼塞來的毛巾,目光由空蕩蕩的胸懷,移向當著他的面關上的浴室門,踫了一鼻子灰的莊哲毅聳聳肩,听話的換下濕衣服,擦乾頭發。
餅了會兒,安絮雅洗完澡,走出浴室,一面擦拭濕發,順口問他。「晚上要吃什麼?」
沐浴餅後的她,肌膚泛著粉女敕色澤,嬌柔曼妙的身姿格外誘人,莊哲毅情不自禁地再一次上前摟抱,輕嗅她泛著幽香的嬌軀。「吃你,可以嗎?」
「不、可、以!」她笑著拍開他的手。
莊哲毅下死心,手臂二度環上縴腰,細細啄吻香女敕頸膚。「可是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