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護士輕笑。「任醫師,你和女朋友感情真好。」
任牧禹神情微微一僵,臉上的笑容幾乎掛不住。
「Miss何,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連他都听得出來,他的口氣有多生硬。
「少來了!你們脖子上都掛著同款式的情人對煉,不要否認那種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啦!」
他啞然,撫上頸間的煉墜,無言以對。
這條對煉,是她找到工作,領第一份薪水的時候買的,幾乎花掉了她一整個月的生活費,但是她卻笑笑地說︰「沒錢頂多吃泡面,項煉卻不能不買,戴上這對項煉,代表你是我的,我會比較有踏實感。
也因此,這對他們來說,意義格外重大。
他們的分手過于倉促,很多愛過的心情與痕跡,都來不及收拾。
「禹……」她欲言又止。
他心緒太亂,無法迎視她,更沒有余力再去解析她眸中過多的復雜情緒是什麼……
「真的不是!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人,Miss何,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產生誤會可不好。」
梁心影愕然。
這句話已經堵死了她,再有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心影,你好好休息,我去巡房了。」他不想再听她任何的聲明,真的不要!
他的心已經夠痛了,再也承受不了更多。
匆匆離開病房,視線是模糊的,倉皇關上辦公室,再也無力撐持地靠著門板,深深抽了口氣,閉上眼阻絕眸底氾濫的蒙。
辦公室一隅,還放著他昨晚換下的衣物,襯衫上頭,靠近心房的位置還留著她的血跡,他們貼得那麼近,那是她以前纏膩他時最愛的姿態,說是能听到他的心跳聲,感覺自己與他的生命一同存在……
那時,他真的覺得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她還是他的,她還是只對他撒嬌,只對他任性,只依賴他,也……只愛他。
但是,他在騙誰呢?
一整晚,他看著她沉睡的臉,一直在想,為什麼就連病成這樣了,她都還不肯向他求助?
她就那麼倔嗎?還是真的堅決地要和他斷個干淨,連一絲一毫牽扯都不想有?
這樣的想法讓他痛得不能呼吸。
就算告訴自己千萬遍,要微笑地面對她,要像個老朋友一樣,雲淡風清地與她談笑,只是一旦讓人踫觸隱藏的傷,還是痛得無法再維持鎮定……
利用空檔,他去了一趟她的住處,替她整理一些換洗衣物和民生用品。
離去前,想了下,走到電話座而放回話筒,望住一旁的鑰匙呆怔了會兒。
也許,她恨本就沒發現他將鑰匙歸還了,對她來說,還不還早就不重要了,是吧?
棒日值班時,連同她的手機和家里的鑰匙也一並帶來交給她。
而她,只是看著手中的金屬物。
他為什麼不留著?當初打這副鑰匙,本來就是要給他的啊!他真的不要了嗎?
「發什麼呆?鑰匙收好,免得出院時進不了家門。」任牧禹調整病床高度,俯身替她換藥。「對了,你住院這段時間,我先將Luck帶回我家了。還是──你另外有照顧它的人選?」
「沒有……」Luck本來就是他們共有的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那就好。嗯,傷口復原情形還不錯,再過三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但是要小心別讓傷口踫到水,還有,要定時回來換藥,否則留下疤痕,連我都救不了你了。」
他說了什麼,她其實一個字都沒听進去,目光痴怔地看著由他領間滑出,垂晃在眼前的煉墜。
發現她根本沒在听,順著她的日光看去,他動作頓了頓,直起身,退開一步。
「那天,那個護士小姐……」她遲疑地開口,他仍戴著她送的煉墜,是不是表示……
「是啊,差點忘了,這個該還給你。」
她看著他解下煉墜,交回她手中,她沒握牢,失神地任它由指間滑落至床被。
他解得那麼輕易,沒有留戀。
「還有──」他停了下。「我通知了他過來。我想,你會希望他陪著你。」深知她生病時特別缺乏安全感,要人哄,要人陪。
說到「他」,氣氛變得沈窒僵凝。
「你怎麼知道他的電話?」
「你手機上有。叫邵光啟,我沒記錯吧?」他繼續未完的換藥程序。
「沒有……」她其實不希望他記得太清楚。
「心影!」沒完全闔上的門使推門,邵光啟心急地沖了進來。「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小靶冒而已嗎?怎麼會弄到住院?」
她的手被邵光啟緊緊握住,想抽又抽不開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為那天的情緒失控道歉,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那我就不會和你起爭執,讓你一個人這麼無助……」
「光啟!」她窘迫地低喊。「你能不能等一下再說?」她不想讓任牧禹看到她和別人這麼親密,不要他誤會……可,這算誤會嗎?
「噢!」邵光啟看了任牧禹一眼,這才想起還有第三者在場。
任牧禹面無表情,換好藥,淡淡地說︰「你們聊,我先出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心急道。沒有要趕他的意思啊,其實她真正想留的人,是他……
「沒關系,我也有事要忙。」
「啊?那謝謝醫生。」邵光啟趕緊接口。
「不會。」
看著他離去,梁心影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這麼白痴!她到底是把自己丟進了什麼樣的局面?
「現在的醫生服務都這麼周全嗎?親自打針換藥,還親自通知病人的親友。」
邵光啟坐回床邊,喃喃說道。
她扭頭望去。「他怎麼跟你說的?」
「也沒什麼啊,就說他是你的醫生,你現在人在醫院,問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有空過來陪陪你。」
醫生?現在對他來說,他只是醫生,而她也只是他眾多病人之一而已了?
「喂,不對勁哦,你干麼一直跟我談他?」
她沒听進去,拾起床被上的項煉,上頭,仿佛還有他殘留的余溫……
第七章
之七
邵光啟本來要請假陪她,但是她堅持反對,他只好乖乖等下了班牙過來。
他會替她帶些水果和補品,說生病的人需要多吃營養的食物,但是他所謂「營養的食物」,都油膩得讓她覺得──要她吞下去還不如叫她上吊。
她反而覺得醫院的食物好吃多了,清淡爽口,還能兼顧病人的健康。
以前到底是听誰說醫院的東西難吃得像滿清十大酷刑?下次要是有人這樣講,她一定要鄭重駁斥。
看了看時間,任牧禹也該過來幫她換藥了。住院的日子里,等待他的出現成了她每天最深的期盼。
丙然,他在預期的時間里推開門,她會目不轉楮地看著,因為她知道,她再也沒有權利,想他時就任性的call他過來讓她看一看、抱一抱。
人,總是要到失去,才會知道擁有時的可貴。
「你不必仰頭,我不是要吻你。」他用輕快的口氣,牛開玩笑地打趣。
她倒希望他吻她。
在心底無聲嘆息,稍稍壓低了頭,只看得見他的肩頸。空無一物的頸項,少了長年來的點綴……
「很好,應該可以放心,不會留疤了。」他彎低身子與她平視。「其他地方呢?有沒有不舒服?」
她搖頭。每天,好像除了告訴她傷口的狀況之外,他和她已經無話可說了……
「那好,放你自由,今天可以出院了。」
此話一出,她反而愣住了。
出院?那她以後,還有什麼借口見他?
「禹!」一急,她喊出聲。
「嗯?」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