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們經理……」
「我沒知會他。」張經理別有深意地眨了眨眼。「這段日子的接洽,整個案子已經大勢底定,我想,今晚就可以簽約了。這個case從頭至尾勞心傷神的都是你,我不認為有知會他的必要。」
咦?咦?咦?不會吧?!他連這種事都看出來了……
懊說這人觀察入微,還是料事如神?
她尷尬地笑了笑,畢竟這是「家丑」,有這種只會爭功諉過、做足表面功夫的上司,沒什麼好光榮的。
「怎麼樣,肯賞臉嗎?」
他說得夠白了,赴這個飯局,一只合約便手到擒來,足以讓豬頭經理嘔血三天三夜,氣絕而亡。
而拿下了這個足以讓廣告部門後半年交出漂亮成績單的case,她就有九成的把握,經理寶座可以換人做做看了,可是……這代價是要犧牲季秋的生日耶……
為什麼事情總是這麼巧,老天爺存心整她啊!
她很想哭,有口難言。
連連吸了好幾口氣——
「好,你等我一下。」
對不起,季秋,再委屈你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
一晚上,她猛撥家里的電話,撥到手機按鍵都快被她戳爛了,偏偏沒人接就是沒人接。
季秋到底去哪里了啦?他一向鮮少出門的,該不會在生氣,故意不接她的電話吧?
「你有事嗎?」看出她一整晚明顯的坐立難安,張經理關心地問了句。
「啊?沒有、沒有!」她只想趕快吃完這頓飯,合約簽一簽好走人啦!
「簽妥這紙合約後,我們還能有所接觸嗎?」
「當然啊!」簽下去就是合作關系了,往來是必然的。
「我是指,不包含公事的私人接觸。」他輕笑,像是無奈她的不解風情。
「啊?」她呆住。不、不會吧?!
「我說過,我很欣賞你。」
「對,但我以為那是指我的工作能力。」這也是他簽下這紙合約的原因,不是嗎?
「不只。還有你堅忍的毅力,外剛內柔的性情,當然,不否認你的外表也足以讓男人忘了一切,只為你痴迷。」他表白得很露骨。
「你開玩笑的吧?部門的同仁都說我強悍得只會欺壓男人呢!」她扯扯唇角,知道自己笑得多牽強。
「那只是表象,陷入情網後,我有自信你可以很小女人。」
是啊,所以我對季秋永遠是水水媚媚的小女人,你足足晚了十多年啦!
她暗暗叫苦,腦子里開始轉起上百種拒絕的藝術……
「我想,我的條件應該配得上你吧?」他支著額,有趣地打量她陰晴不定的臉龐。
是啊,他條件超好,年輕有為,俊帥多金,每次他來,她那個部門的女同事目光全繞著他打轉,發花痴的想將他生吞入月復,可——那關她什麼事?
「傻啦?這可不像平日精明能干的蘇副理哦!你倒是說句話呀!」
「我……」要她說什麼啊?她若是現在告訴他,她早結婚了,他會不會覺得被人裝肖仔,氣得當場拂袖而去?
努力爭取了這麼久,她實在不想在即將完成的當口,敗得這麼冤。
算了,打個太極拳,先把合約簽下來再說吧!
***——***——***
餐廳的一隅。
「喂,言季秋,那好像是你老婆。」言立冬推了推身旁的三哥。
此話一出,同桌所有人的目光全往同一個方向看去。
「哇,這太過分了吧?老公生日,她居然和別的男人吃飯?!」方歆頭一個不平地發聲討伐。
言季秋斂眉,沉默不語,神情看不出個所以然。
言孟春憂心地看他。「怎麼回事?你們吵架了嗎?」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那個男的是客戶,這只是公式化的應酬而已。」他輕淡地揚唇,代妻辯解。
「你又知道了?」葉初晴挑眉。
「是不是客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個男人看你老婆的眼神很火熱,通常我只有想一口吞掉某個女人時,才會有這樣的眼神。」言立冬淡淡接口。
握住玻璃杯的手微微顫動了下,言季秋力持鎮定地啜了口冰水。「我相信她。」小舞不會背叛他,這點信心他還有。
「我要你好好和她談,你沒有嗎?」言仲夏皺眉。
「我——我開不了口。」
「是不是客戶,過去打個招呼就知道了。」行動派的方歆拉了他就要起身。
「歆歆,這樣不太好。他們在談事情,我們過去不方便。」
「你是她老公耶,有什麼好不方便的?走走走——」不由分說,扯了他就走。
大庭廣眾下拉拉扯扯實在不太好看,言季秋沒辦法,只好順著她的意。
「嗨,小舞!真巧,你也在這里吃飯?」方歆發揮高度演技,故作訝異地拍了下她的肩。
「歆——呃,季秋?!」這時看到他,還真有些無名的心虛。
「嗯。」他輕點了下頭。「和大哥他們吃飯。」
「對呀,季秋——生、日、嘛,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在家,孤孤單單吃冷飯吧?」方歆故意強調「生日」二字,很有控訴意味。
「歆歆!」言季秋輕喊,暗地里扯了扯方歆的衣角,不想讓小舞為難。
嗅出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氣氛,張經理試探性地道︰「不為我們介紹一下嗎?」
「噢,她叫方歆,是我專科時期的學姊。」
「那,這位先生呢?」張經理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言季秋身上。
說到這個就——
小舞遲疑地頓了頓,內心掙扎不已。
她對張經理的了解並不深,難說他是不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那……她該冒這個險嗎?
為了爭取這個case,她絞盡腦汁,失眠了好幾個晚上才設計出兼具美感與創意的廣告方案,得到他的共鳴,她可以很自豪地說,她憑的是實力,不是美色,如果今天敗在私人情感上,她說什麼都死不瞑目。
她所付出的心血,身為枕邊人的季秋,應該比誰都清楚,她想——他應該可以諒解她吧?
抿了抿唇,她心虛地說︰「他……呃,他叫言季秋,是、是……我學姊的小叔。」
小、叔?!何不說那是你老公?你老公就這麼見不得人,教你羞于啟齒嗎?
方歆甚至可以感覺到她那句話出口後,身邊的季秋輕顫了下,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這句話有多傷人?混、蛋、小、舞!
她憤怒地正要張口罵人,言季秋及時扯了她一下,搶在她之前開口︰「不好意思,打擾兩位了。」
胃再度隱隱作疼,他堅決拉了方歆退開一步。「歆歆,我身體不太舒服,幫我告訴大哥他們一聲,我無回去了。」
他——不舒服?!
聲音雖輕,小舞還是隱約捕捉到了。
強忍住想追上去向他解釋的沖動,眸光悄悄瞥去,只來得及目送他離去的背影。
算了,回去再向他解釋好了。
季秋一向都舍不得生她的氣,這一回,他應該也不會放在心上,一如以往笑笑地對她說聲︰「沒關系。」……對吧?
第九章
簽定合約後,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
客廳沒看見人,她直奔臥房。
一盞昏黃的床頭燈開著,他就靜默地坐在其中,一室柔光投射在他俊雅的側容上,映出一層難以捉模的幽晦迷離,恍惚間,她竟覺得他們之問的距離好遙遠,遠到讓她心慌,讓她害怕!
「季秋——」她心驚地喊出口,沖動地沖上前抱住他,緊緊的!
直到感受到由他身上傳來的微溫熱度,那樣的心慌才稍稍平息。
沒有,他沒有離開她,也永遠不會離開她的!
言季秋沒有意外,只是淺淺地垂眸審視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