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寫意頭更痛了。
「妳自便吧,還有一堆帳等著我看呢!」
這回,她沒有任何異議,撩了撩發絲,風情萬種地離去。
迸人說得好,最難消受美人恩,果真是分毫不差啊!
瞥見桌上的茶水,他順手端起,啜飲了一口,發現是出乎意料的甘冽香甜。
這茶要是香織沖的,他于寫意的頭任人剁了當肥料。
香織是標準的千金大小姐,一雙玉手拿過最重的東西是飯碗;一個連雞和鴨、蔥和蒜都分不清的人,你還能指望她什麼?
原本只是負氣說說,不過如今一想,香織要真不擇手段地請出祖母,他還真只剩逃婚一途呢!
不過那實在太丟臉了,想他堂堂一介男子漢,竟讓女人給逼得落荒而逃,不被鳳千襲那家伙笑到體無完膚才怪。
愈想愈心煩,他推開門,決定出去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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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挑著最幽靜的小徑走,時序逐漸入冬,陣陣冷風吹拂,帶來一道又一道的寒意。
他悄悄催動內力,抵擋寒風的侵襲。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氣血的運行不太順暢。
漸漸地,體內隱約燃起一股燥熱,初始,他只當是內勁催發關系,可是慢慢地,那樣的熱,在四肢百骸之間竄燒開來,燒得胸口窒悶,疼痛不已。
在這寒冷天候里,他渾身卻詭異地透著不尋常的高熱,一層薄汗由額際沁出。那樣的熱度極不尋常,像是億萬根細針往身體里頭刺,那是中毒的征兆!
很顯然的,有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但,是誰?到底是誰?
今天他見過的人不多,一定找得出來的。于寫意,你爭氣點兒,別死得不明不白,連凶手是誰都不知道啊!
他閉了下眼,心中吶喊著。
可是──不行!他再也無法思考了,火焰般的燒灼感,令他每一寸肌膚都帶著難耐的劇痛,幾乎燒融了骨血
這這是什麼鬼死法?他的死狀不會太難看吧?
想喊人,干啞的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想移動步伐,卻擠不出一絲絲力氣來難道他注定要死在這里?
還真讓楚泱給說中了,他決定自己要是能逃過這一劫,他要送塊鐵口直斷的牌匾過去。
他苦中作樂地想著,痛到了極致,感覺也麻痹了,一陣天旋地轉朝他兜頭罩下,將他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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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缺鼻子少眼楮、小頭銳面、尖嘴猴腮、爹爹不親姥姥不疼的老母雞!活該沒老公疼,被丟到深閨去當怨婦!我詛咒妳一身肥油比豬多,智商比豬低!害我都不敢走在妳後面,怕的就是一個不小心,踩到沿路滴下的油脂,跌疼了我美美的尊臀嘛!別說我沒警告妳,再不節食,總有一天妳會胖得卡在門邊進不去」一路走來,已罵了三千四百九十五字的血淚箴言,卻還是消不掉一腔的不滿。
拖著重得可以壓死一頭牛的待洗衣物,隨君歡忍不住再一次感嘆自己的歹命。
嗚嗚嗚,她為什麼要這麼可憐,做牛做馬的任人操勞啊?
「混蛋老母雞!」她忍不住又咒罵出聲,正好湊成三千五百字的整數。
反正是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她也看破了,真要由孫大娘身上榨出少之又少的良心,那還不如擠豬油容易些。
認命的拖著一大籃衣物,她連吃女乃的力氣都挖了出來,仿效烏龜爬行,一步一喘氣,喘氣一咒罵。
拖啊拖的,腳跟不期然地踫著不知名的障礙物,身子一時無法平衡,往後栽了下去,于是乎,「不明物體」成了她的肉墊。
「唔!要死了!這什麼鬼東西啊──」她摔得頭昏眼花,疑惑的玉手很有求知精神地一路往上模索。
咦?胸膛。
咦咦?脖子。
咦咦咦?臉蛋。
再然後呢?不經大腦的往上模了去。優雅的薄唇、直挺的鼻梁、劍眉斜飛入鬢哇咧!還是漂亮到讓人手軟的美男子哩,比起少爺來咦?少爺?
她這才如夢初醒地瞪大眼。
真的是少爺!
這一驚嚇,差點連心跳都停了。
少爺怎麼會他他該不會
憋著氣,她緊張兮兮地探他鼻息──
呼!還有氣。
那接下來──
「啊!救命啊,快來人啊,少爺昏倒啦,快來個人幫幫忙啊──」她後知後覺,扯開嗓門大叫出聲。
一瞬間,整座寧靜規律的府邸亂了起來,為往後于府高潮迭起的情勢發展揭開序幕──
*****
雅致的寢室中擠滿了人,老太君、夫人、大小姐全圍在床邊,太多人忙進忙出,看得隨君歡頭都昏了。
老實說,一直到現在,她都還不怎麼搞得清楚狀況,明明──她不是要去洗衣服的嗎?怎麼胡里胡涂的,就攪進這一團混亂中了?
「擰條干毛巾來。」
「哦!」她愣愣地听命行事。
君楚泱正在為少爺扎針,只見少爺吐了口黑血,收針時,末端都是黑的。
她依著本能動作,連忙拭去他唇角的污漬。
一等君楚泱退離床邊,所有人全不約而同、亦步亦驅地跟上。
「怎麼樣?」
「寫意不要緊吧?」詢問聲此起彼落。
君楚泱微一抬手。「老太君莫慌,寫意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松了口氣,口中喃喃念著謝天謝地之類的話。
「但是──」
一句但是,又教眾人的心提了半天高。
「有什麼問題嗎?楚泱,你直說無妨。」于繡娘力持鎮定地問道。
「我雖已大致逼出毒性,可因為發現得太晚,以致毒性侵入筋髓,有些余毒仍殘留在體內,一時無法化解。」
「那怎麼辦?大哥會不會死啊?」姚香織口沒遮攔地月兌口而出。
「香織!」這話活似在觸霉頭,一點也不懂得忌諱。
「沒法子解嗎?」
君楚泱搖了下頭,又續道︰「不是沒辦法,只是藥性太強,唯恐傷身,絕對是百害無一利的。」
「我不管,你非醫好我大哥不可,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口氣恁地蠻橫,像人家活該欠了她似的。
君楚泱笑了笑,好脾氣地不與她計較。「這事是急不得的,等會兒我開張藥方,半補身、半祛毒,長期服用,慢慢地把毒給解掉,只不過,在毒性完全化解之前,可能會有些──後遺癥。」
眾人一听說無生命之虞,全放心了下來,也沒去深思「後遺癥」的問題。
「那就偏勞你了,楚泱。」
所有人全懸掛在于寫意的病情上,倒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他,為何會中毒?
「哪兒話,老太君言重了。」溫和的眸子掃了眼全場,最後定在床前正細心為于寫意拭汗的隨君歡身上。
要命,這少爺還真是俊得沒話說,好好一個青年才俊,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未免可惜了。
像是感應到她的驚嘆,靜止的眼睫緩緩眨動,然後,一雙深亮的眸子,對上了她清靈的眼。
她呆呆的,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見過妳。」低低地,他道。
「呃,是的,少爺。」她順著本能答。
「妳好漂亮。」他扯開唇角,漾開大大的笑容。
呃?這個要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你真有眼光,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吧?
「夫夫人,老太君」她結結巴巴,不知所措地回過頭。
「意兒,你醒了!靶覺怎麼樣?楚泱在這里,要不要他──」于老太君三步並成兩步,心急地奔上前來。
「女乃女乃。」他很公平的也給了老太君一記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