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采寧,他神色一黯。
多懷念那段時光啊!不必有任何顧忌,只是全心全意地依戀著對方……
盯視他眉宇之間的愁郁,楊立凱不怎麼肯定地叫道︰「不會吧?你們吹了?」
那也不是沒可能啦,人家男主角都說年少輕狂了。少不更事的浪漫情懷,爆發起火花是很唯美,但要經營成永恆,往往不太容易。
不過,他一直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的,畢竟,紀沛陽看來很認真,對童采寧的疼惜與憐寵,也是有目共睹的。
「我結婚了,新娘不是她。」搖晃著杯中液體,他低低地道。
「不會吧?你移情別戀?」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不,我的心從來就沒變過,一直都只容得下她。」
「那怎麼……」
「一言難盡。我現在只想盡早解決掉婚姻的枷鎖,永遠守在她身邊,彌補她為我所受的苦。」
「好一個痴情種子,我明白你的心情。」楊立凱低低一笑,笑中有一絲難察的落寞。
「怎麼?你也為情所困?」他記得楊立凱一向自視甚高,從不以為有任何女人能綁住他的心。
楊立凱自嘲地一笑。「遭到報應了。你一定不相信,我會為了一個不知道來自何處、不知道身份姓名的女人苦苦思念了五年。說來有些荒唐,遇到她的那一晚,她像只脆弱的小貓,又像迷途的墮落天使,把自己灌得狂醉,一整晚,我早已被她眼中的迷亂與淒傷所蠱惑,怕她發生意外,想送她回去,沒想到與她一夜狂歡的我才是她的‘意外’!」
他真的不是有意趁人之危,他也想當個君子啊!只是——她太令人難以抗拒。
縱情後的隔日,他再度醒來,枕畔已是空虛,他再也尋不著她的人。
「你有試著找過她嗎?」
「整整找了五年!」
「看來,我們都是不被上天眷顧的男人。」愛情二字,苦啊!卻苦得令人心甘情願。
「是啊!」楊立凱舉杯。「同是天涯淪落人,敬你。」
紀沛陽舉杯附和。「敬你,另一個失意男子。」
???
也許是兩個男人愁上加愁,一時失去節制,竟飲了個狂醉。
幸好號稱千杯不醉的楊立凱,酒量比紀沛陽好上太多,要不然還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問明了紀沛陽的住處,他開車將他送了回去。
門鈴按了好久,才等到女主人前來應門。
「紀沛陽,你什麼意思?三更半夜存心擾人清——」門一開,她呆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張臉!這張曾令她迷惘失措、勾起太多狂亂心緒的男人!
門外的楊立凱也呆住了!
找了她五年,從沒想過會在這里意外重逢。她在紀沛陽家中,那她的身份……他想都不敢想!
「你……你是……紀沛陽的……」他強迫著自己,擠出最困難的聲音。「妻子?!」
童采馨移開臉,一時之間,竟膽怯地難以再面對楊立凱。
「先把他扶進來吧。」
側身讓他進屋,將紀沛陽安置在房內之後,兩人再度陷入困窘的沉默。
他根本不敢問,她是否還記得他,在打听她下落的這些年,他曾天真地數度幻想著再相遇後的種種可能性,想瘋狂地擁抱她、親吻她,訴說離別後的種種相思,並問她是否曾偶爾想起過他……
然而,他卻怎麼樣都沒想到,她竟然早是有夫之婦,那他這些年的尋尋覓覓、牽牽念念又算什麼呢?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真的不曉得,他還能再說什麼。
「你怎麼會認識沛陽?」反倒是童采馨先開了口,雖然聲音很輕。
楊立凱訝異地挑眉。「你還記得我?」
她低下頭,不敢迎視他。「那重要嗎?」
「當然重要!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他略微激動地陳訴。
「找……我?!她好訝異。「為什麼?」
為什麼?她居然問他為什麼?!
不管了,要說就一次說個夠!
「因為我想再見你一面,因為我在乎你,想延續我們之間的緣分!」
童采馨瞪大眼看他,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麼。
一直以為,她是不被重視的,也早就失去了被珍惜的資格,沒想到,她也會有人在乎、有人惦念……
「你應該知道……我早就不是處女了……」
「該死的!我要是在乎,還會不死心的找了你五年?我不結婚、不與任何女人交往,為的是什麼?因為我從沒有一刻忘記過你!」頓了頓,他自嘲地接口︰「只是,我卻沒想過你是否早已結婚的可能性,也許真的是我太一廂情願了,你根本沒把那晚的事放心上,如果是這樣,那……等等!」
他突然想起紀沛陽說過的話,就算她結了婚,那又怎樣?這並不是一樁理想的婚姻啊!
「你知道……紀沛陽另有心上人嗎?」
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她難堪地回避他的視線。
「看來你是知情的。那麼,他應該也向你提過離婚的要求了吧?」
「那又怎樣?」反正她死也不會答應,如果紀沛陽是想要他來當說客,那麼省省吧!
「你明知道他的心另有所屬,也明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你,只是把你當成了急欲擺月兌的負累,為什麼還要耗費寶貴的青春?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
被逼得滿懷羞惱,她怒叱。「關你什麼事!」
「我在心疼你啊!如果今天,你的婚姻幸福美滿,那麼我沒話說,可是現在,我明知道你過得不快樂,又怎麼能無動于衷,我辦不到!」
「你——」她可以面對采寧的愁怨,也能承受紀沛陽的惱恨,單單就是無法招架他盈滿溫情與痛憐的眼神。
「你可以有其他選擇的,離開這個不愛你的男人,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疼惜你,我保證,一定會竭盡所能的給你幸福,好不好?」
他的口吻太過誠摯,神情太過溫柔,童采馨發現,她竟無法拒絕他。
「你……難道不嫌棄我?」
「這是什麼俊話!」像是她說了什麼外星人的語一音一樣,他不可思議地回道。
嫌棄?他想都沒想過啊!他要是介意,還會站在這里對她說這麼多嗎?
他的反應,有如一道暖流劃過心扉。
以前,采寧總說,要她別因為那場惡夢,就從此否決了自己,總有一天,會有個真心愛她的男人,包容她、憐惜她、撫平她心靈的傷口。
那時,偏激的她只將這些話當成風涼話。連她都深感自厭了,這世上怎還可能有人發自內心的去珍惜一個烙下了污點的女人?
而今
那道清淺的眸光,是如此溫柔、如此包容地凝視著她,驅散了長年盤踞心底的陰暗角落,這麼多年來,她首度感受到一絲暖陽射入,在心頭淺淺激蕩。
其實,她一直都好渴望能有個人明白她的寂寞,疼惜她孤獨淒傷的靈魂……
仰首對上他不加掩飾的期待,她心中有了決定。
也許,她也該試著抓住屬于她的幸福——她不想錯過他!
???
這些日子以來,楊立凱全心全意的呵護,讓童采馨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這天,讓楊立凱送她到家門,與他揮手道別後,童采馨才轉身進屋。
她伸手開了燈,等到客廳大放光明,她這才留意到倚靠在陽台邊的紀沛陽。
「真難得,你居然在家。」她嘲諷道。
「是嗎?」紀沛陽淡道。「這個月,我已經‘難得在家’好多回了。」
「怎麼?童采寧甩掉你了?」
「我真正期待的,是被你甩掉。」
「呵,那你可有得等了。」
「我不這麼認為。」他不以為意,抬眼問︰「那個人是楊立凱?如果我沒猜錯,恬恬——應該是他的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