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所以請你別再造成我的困擾。"孟靳冷道。
「困……擾?」瀲彤不敢相信地說。到頭來,她竟只是他的困擾?「那麼……如果我們……不是兄妹呢?你我之間,可還有一線希望?」
不是兄妹?呵,可能嗎?
再怎麼不願承認,他仍是老王爺夫婦的親生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明知無望,又為何還要徒惹心傷?
孟靳狠下心來,毅然道︰"不可能。我已經辜負瑛妹一次,這一回,我會堅決地守著她,與她白首。"
這樣夠不夠她死心?夠不夠給她勇氣斬斷一切,全心去追求她的幸福?
他不想誤了她的美好姻緣,如果那名男子,真如母親所言的那麼好,那麼她更該好好把握,他會默默祝福她,即使他再痛徹心扉都會!
"你……愛她……更甚于我?"
她一定不曉得,她的聲音有多顫抖,神態有多荏弱無助,他看在眼里,有多想將她納人杯中,深深護著,不再放手。
孟靳呀盂靳!你清醒一點!這是不被容許的啊!她有她的人生要過,而那不是他能參與的,就算能,也只是哥哥,只是哥哥而已!
就算讓她恨他都好,她必須斷了對他的牽念。
"我是愛她。畢竟是青梅竹馬,有著多年情分,要辦到並不難。"掏空了靈魂,孟靳不容許自己多想,迅速月兌口而出。
"好,我懂了……我終于懂了……"朱瀲彤茫然地說著。听了他這句話,她還能說什麼?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會如他所願,從此退開,不再去驚擾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
原來呵,他們終究還是無緣
臨去之際,她幽然回首,低惚地道︰"如果有來生,我希望能再遇見你,再愛你一次,到時——你能不能答應我,全心全意地守在我身邊?"
聞言,他啞然失聲。"望著她淒迷傷懷的容顏,決絕的話語怎麼都說不出口。
沉默地,他輕點了下頭。
她幽幽戚戚地笑了。"這就夠了。今生,你是她的,但,我能期許來生。"
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夠痴到今生無望,但求來生的地步?
酸楚的悲意將心揪疼,孟靳默默地看著她一步步走出他的生命,模糊的淚霧,再一次淹沒了他眼前的世界……
瀲彤呵!這個教他又痛又憐的女子……只願來生,上蒼能慈悲些,別再將他們放人如此不堪的局面當中……
為了不再增加孟靳的煩惱,瀲彤決心一輩子守住這個秘密。
如果選擇孟瑛真是他所渴望的平凡幸福,那麼她又何苦在他己情有所托之後,再去挑起一連串的是是非非?只要他過得好,那就夠了。
就讓他以為他們真是兄妹吧!至少,這樣的他,便不會因為辜負了她而覺得有所愧疚,她不想再令他為難了。
坎坎坷坷,一步一血淚地走來,他們愛得好辛苦,也許這就是天意,他們注定不屬于彼此。
那日回來時,她出乎意料地沉默,在那之後,便絕口不提與孟靳相關的只字片語。問她,她也總是拿"一切都過去了"來堵他們的嘴。
什麼叫「過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過得去嗎?
老王妃簡直不敢相信,就這麼一目了然的事,這雙小兒女居然也能弄得復雜無比!
本想去攏孟靳把事情問個清楚,沒想到瀲彤的反應出奇激烈,威脅著所有人不能向孟靳透露半個字,並且不惜以死相逼。
瀲彤割腕的悲壯行止,眾人如今都還余悸猶存,想起女兒倒在血泊之中,染了一身淒艷血紅的畫面,老王妃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太明白瀲彤言出必行的剛烈性子,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一個月又一個月的過去,瀲彤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來,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見女兒愈來愈憔悴消沉,心知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逼死自己,而惟一能救她的人,只有孟靳。
心病,還得要心藥來醫,順著她這麼久,是不該再放任這對小愛侶如此自我折磨下去了,拼著瀲彤翻臉不認她這個母親,她都要去找孟靳把話說清楚!
"見過王妃。"孟靳疏冷有禮的態度,一如往常。
老王妃嘆了口氣。"你這固執的孩子,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肯認我呢?
孟靳俊顏漠然。"草民高攀不起。"
"好,那瀲彤呢?你是不是也要告訴我,你高攀不起?老王妃坦白道。拐了好幾個月的彎兒,結果笨驢子設開竅,反倒惱得自己快吐血,今兒個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孟靳心頭重重一震。"草民不懂王妃言下之意。"
"還裝蒜!你真以為我不清楚你和瀲彤兩人愛得死去活來的事?這孩子真不可愛!害得她口氣想好都好不起來,難怪瀲彤會被氣跑。
孟靳瞪大眼,臉色慘白地跌退一步。"不!我們沒有。"
死都要否認到底,否則……這是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教瀲彤以後如何見人?除了一死了之,他們沒其他路可走。
他是怎麼樣都無所謂了,但瀲彤不行,她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性傲如她,絕對無法忍受別人的鄙夷、唾棄,以及總總的異樣眼光。
到頭來,她只會被逼上絕路,而那正是他最害怕的。
"你沒有?那瀲彤肚子里的孩子哪來的?你該不會要告訴我,是她生性放蕩,四處勾搭男人吧?"老王妃怒道。敢給老娘否認?不修理你,還真當我拿你沒法兒?
"瀲彤……有孕!"他倒吸了口寒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為什麼不知道?"
"你都說與你無關了,那又為什麼要讓你知道?"
孟靳頓時啞口無言。
他整個人沉浸在瀲彤有孕的沖擊之中,心頭又驚又痛,想仰天?喊,卻一丁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小傻瓜!這孩子留不得,她會不曉得嗎?」他語音嘶啞地將話擠出,握拳的十指,緊得陷入了掌心。
"偏偏她就是割舍不了,所以她才會情願與孩子同歸于盡,那深到幾乎見骨的割腕法,差一點兒就回天乏術。"
孟靳渾身冰涼,泛著寒意的心,悸駭得透不過氣來。
傻丫頭!她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要是她有個萬一,教他怎麼辦?以身殉葬嗎?
不,縱使如此,都不足以洗清他的罪孽!
"為什麼要這麼痴?我不配呀……"抽光了全身的力氣,他頹然跌坐在亭內的石椅之中,瀲彤的自找行徑,擊潰了他長久以來強自鎮定的假像,他其實也會軟弱、會害怕!
到底還是她十月懷胎的孩子,見他這般痛苦,老王妃亦不忍再苛責他。
"靳兒——"老王妃走向他,想說明實情。
"娘——"他月兌口喊出聲,主動投向她柔軟的懷抱,這一刻的他,茫然脆弱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緊緊環抱住母親的腰。
這一聲呼喚,震傻了她。
"我該怎麼辦才好?生平第一次動情,愛的。卻是個不能愛的女人……我又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她已毫無保留的把一切都給了我,包括生命……我們只是單單純純地相愛而已呀!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好想問,卻沒有人能回答我……"
"我可憐的孩子,你們都受苦了……"老王妃憐惜地撫著兒子的頭,就好象他真的只是個迷惘的孩子。「听我說,你們沒錯,你們單純的情感更沒錯,因為你們從來就不是兄妹。」
「什麼?」眼眶浮動的淚都尚未逼回,孟靳震驚地跳了起來。「你再說一遍,:我和瀲彤如何?」
「有必要這麼意外嗎?你能當人家的養子,狠心地不喊我一聲娘,我為什麼不能收養別人的遺孤,讓她喊我一聲娘?」老王妃一邊解釋,還不忘拐著彎抱怨兒子的鐵石心腸。